她起初还奇怪,身为大汉在南越的使臣,门禁怎会这般松散,虽说天降大雨,后门也不至于无人值夜,更加没有上锁……
看着队人马衣着整齐,原来陆寅早就洞悉一切,冷眼看她母女上钩,
“十五年情谊,我和陆贾竟隔阂至此,再辩白也是没意思……”阿凝抹去下颌鲜血,扬起曾经颠倒众生,此刻却迅速颓败的脸庞:“我只求,念在苓儿年幼,能放她一条生路……”
“母亲,你不要求他!”她抱住阿凝,转头看向陆寅,怒火和悲恸把眼睛都烧红了,但还是咬牙切齿的忍住泪:“再过几年,等我长大了……”
“不准……不准去!”母亲此刻的力气大得惊人,握着她的手腕,令她隐隐生痛:“是我对不起你,你不该被我给毁了!”
她并不是太明白母亲的意思,却大概是不许她报仇的,她听着母亲的话,一时咬着嘴唇,并不说话,眼神直勾勾的。
“发誓!”母亲双眼发亮,像燃烧的炉火:“你给我发誓!”
她从没见过母亲这样严厉,不由得呜呜的哭了起来:“好……我发誓,母亲,我发誓便是了……”
听她这样一说,母亲微微一笑,那是这个美人最后耀目的光彩,仿若流星,一闪而过,便慢慢黯淡下来。
看向陆寅,他清瘦寡淡的脸上似乎也有一丝动容。
看着九岁女童和阿凝相似的那张脸和那截然不同的冰冷眼神,像被一根针扎了一下的猫,忽然一下炸开了毛,于是扬手便挥起一鞭。
灵蛇一样的长鞭他用起来很是娴熟,若刚才怕一下把她打死了,还收了些力道,那么现在这一鞭,就是夹杂着挫败和愤怒,以及怨恨。所以甩出来着力迅速,重逾千金。
打下去,不是头骨碎裂当场毙命就是肌肤开绽,血肉横飞。
不远处客栈透出的光影在雨中只得一点,飘忽又难以察觉,就像她九年的生命,微不足道又卑贱。
不过以后正好化作厉鬼,去陆氏一门讨回血债,从此之后就和母亲好好的在一处。
她又怕又恨的缩起肩膀,以背挡住母亲,闭着眼也能感觉得到尖利的风穿破雨帘。
“好英明神武的公子。”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赵弗,穿着青色的短衫,头发随便的绑作一束,一看就是在房间里的家常打扮。
不过是个略比别人清秀些的少年,却一下用手接住那来势汹汹的一鞭,和马上的人对峙着。
陆寅一怔,随即抽手,鞭子却像在对方手中生了根,而赵弗也定定地立在原地,分毫不动,可见是个练家子。
“下来吧。”鞭子被赵弗绕了两圈在腕上,拽住奋力一扯,陆寅便自马背上跌落下来。
“哪里来的小畜生!”陆寅大为光火,却也不是个绣花枕头,自地上一跃而起,四下一看,操起马鞍旁挂着的剑,直奔赵弗而来。
少年皱眉,只道:“嘴里不干不净,说些什么。”
言罢握着鞭尾,将镶着墨玉的铜手柄弹出,宛如流星飞速划过。
陆寅侧身拿刀挡住面门,那铜柄撞上刀刃,铛的一下,几丝火星在雨中一闪而过。
黄铜质地本就柔软,此时陆寅被击得退后两步,以厚实的靴底蹬住石板,才稳住身形,举刀一瞥,纯钢打造的刀身已裂开个口子,张着嘴,像是嘲笑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