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充耳不闻,非但没松手,反而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呜呜……”钱有良像一头被屠宰的生猪,垂死挣扎。
“微微啊!我都说没有模,钱老板只是喝多了,算了算了!我都说没事了,我什么事都没有,你不要再闹了!”何雅玲急得快哭了。
她沉默着,眼中的阴霾越来越浓。
钱有良的呼吸已经很微弱了,眼看就要昏厥过去。
何雅玲急火攻心,收起了恳求和眼泪,不顾一切地怒吼:“你妈我是戏子,不是什么大家闺秀。戏子无情,婊子无义,就算被这种人欺负也没什么好委屈的。我就是这样下贱的人,而你就是贱货生的女儿。该接受就接受,该无视就无视,该忍受就忍受。就算钱老板这样对我,真的模了我,我也没什么好委屈的!你给我放手,你倒是给我放手啊!”
何雅玲狠狠捶打着她的胸口,大哭着:“坏丫头,不是说好要忍住吗?不是说好不再冲动吗?不是说好要重新开始吗?你这个言而无信的坏丫头,你给我放手啊!你一定以为自己忍太多了吧!臭丫头,比起我所忍受的,你忍的那些根本不算什么?为了生存,勾引无数个男人,我也忍了;为了生存,在台上强颜欢笑,我也忍了;为了生存,三十六岁了还搔首弄姿,我也忍了。肮脏也忍了,下贱也忍了,撒娇也忍了,奉承也忍了,什么都忍了,可是你,却连这一点脾气都忍不了。只有你有脾气吗?只有你有自尊心吗?还想一次又一次搬家,一次又一次换学校吗?坏丫头,给我放手啊!””
贱货生的女儿?一句话,微微如坠冰窖,所有恨意一并逼入发红的眼睛,发疯一样加大手上的力道。
钱有良舌头都伸出来了。
“我叫你放开!听到没有,放开啊!放开啊!!”何雅玲张开嘴,狠狠一口咬在微微手背上。
这一下又狠又深,鲜血淌下来。
她看着自己的母亲,疯狂的眼神慢慢黯淡下去,手指一根一根地松开。
不是不心痛,只因,有比这更痛的……那道被突然揭开的、丑陋的伤疤。
“钱老板,你没事吧?要不要喝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何雅玲道歉。
钱有良猛烈地咳嗽,似乎要把自己肺叶咳碎似得。半响后,他缓过神来,指着微微的鼻子大骂:“死丫头,你给我记住!给我记住了!!从现在起,你的人生彻底完蛋了。只要你有本事留在沈阳,我就要你像烂泥一样,永无出头之日。你给我记住了,死丫头。”
“钱老板,请原谅她吧,我求你了,她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而已,真的对不起!你要我怎么做?要我怎么做才肯原谅她?要我跪下吗?我跪下你能原谅她吗?那我给你跪下吧!好,我给你跪下了,钱老板,求求你,原谅她吧!”
何雅玲真的跪了下来。
微微冷冷地看了一眼,沉默地转身,一步一步走进沉沉夜色中。
身后是昏天暗地的咳嗽声,还有何雅玲的苦苦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