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太阳高悬，光芒四射中，显然这时辰已经不是一天之计在于晨的‘晨’了，而沐阁的主人也一向是视这句话如草芥，睡觉为大，非诚勿扰。
但今儿个，注定将有人漠视这后一条。
一大清早，便来客了，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是，付香丫头却比那人更早地候在了门口，为的只是她一人。虽然，顶着连连哈欠与一双睡眼朦胧，但是，她还是很出色地完成了逐客令。
睡觉事大，非诚勿扰，沐阁的行事作风，任是谁都难以改变，更何况，区区一个女人。
暖寒生性孤僻，不喜与人交谈，这种打发人的事自然落到了她的身上。等着那人一走，付香立马小跑回屋，往着床上一躺，双眼一闭，立即就来了个回笼觉。
她，都快记不得到底有多久没起这么早只是为了打发人了。
浅浅一笑，打了个哈欠，付香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但是，却已然被暗地里无数的眼睛瞧了去。讥讽，冷笑，幸灾乐祸……这些眼睛的背后，无一不是女人们各色的嘴脸，不经相同的同时，只能说一句，好不痛快。
女人的战争，还未起，已经一片硝烟之气。
‘一大清早的去沐阁，不是自寻闭门羹，是什么，真是愚蠢。’
‘她还真是没搞清楚状况，即使是去串门打声招呼，是否也该了解一下他人的习惯呢。府里上下，谁不知王妃的门，早上是从来不开的，呵呵——’
‘哎——就这么被打发出来了，真是没看头，还以为会与王妃来一场较量呢，一个是爷的新宠，一个是顶着天使的恶魔，若是打起来，那场面，不是很让人期待吗？’
‘只希望那个女人不要第一局就出场了，不然，扫了大家的兴致不说，就连给王妃动动手指头的功夫还不够。’
‘就怕她是温顺的小猫，而非张牙舞爪的野猫，不过，进了这王府大院，即使再温顺的小猫也会变的疯狂，其中，差的只是些许的时间再加契机而已，她该是块料。’
‘王妃已经很久没生气了，真想看她生气呢。’
‘王妃若生气，还不是某个人该去见鬼了，呵呵——’
‘爷回来了，可会不一样？’
‘……’沉默，而后，‘鬼，才知道吧……’
咔嚓——
一丛小灌木盆景的旁支顿时被卸了下来，沐云妍擦了擦额角的汗液，看着自己的杰作，咧嘴一笑。不过，有些刺眼的很——
付香颤了颤嘴角，无语凝噎，唯有挂下黑线三行以对。
好好的一个盆景，硬生生地被削成了秃驴，凉快是凉快了，可是，跟堆死木材还有什么区别。
“果然，很有印象派的风范。”某人自顾地陷入自己的良好自我感觉，浑然，无视他人的感受。
就在这个时候，暖寒从屋内走了出来，她除了面无表情，似乎就没其他的表情。
沐云妍抱着盆景，脸上的笑慢慢放了下去，虽然，背对着她，谁也没有说话，但是，已经够了。她喜欢看天，碧天白云，烈日洋洋，灼人的很，她薄凉一笑，不知是何感觉。
“还是不行吗？”
暖寒摇了摇头。
她失笑，伤脑筋地挠了挠没有束鬓的长发，感慨道：“真是的，以为这样就行了呢，还真是麻烦——”
“加上西域血兰，最后一味药用其他的药代替，这样，所有的药都凑齐了，但是，问题还是出现了。”
“是出自那代替的药身上吗？”
“嗯。”暖寒回道。
付香听得一紧，“可是暖寒，神医师父不是说过可以代替的吗，怎么还会出现这种情况？那小姐的药怎么办？”
“看来，神医干爹也有不靠谱的时候呀。”她没心没肺地摆弄着光秃的盆景，淡淡地半开玩笑。希望，失望，果然在一瞬之间。是她大意了。
“毕竟师父他老人家也没有炼过这种可以续魂之药，而且，那个时候，师父他也是怕我们找不到正药，才会给我们列了与它们药性相似的替代品。”
“可是……”付香还欲说话，却见沐云妍袖手一摆，便将其打了断。
“不用说了，说到底，是我们大意了，以为，凑齐了其他的药，剩下的最后一味被代替也可以，但是，这毕竟不是普通的药。”沐云妍说的还是那么的风轻云淡，凤目星点一撩人，“最后的一味药是什么，暖寒？小姐的时间可不多了，每个月这么折腾着来回相果寺终不是个办法。哪一天，若是死在路上了，那就冤大了。”
生死的话，从她的嘴里出来总会是另一方面目全非。
暖寒无声叹了一下气，方说道：“东海血珠。”
撩人凤目一怔，视线落在光秃的枝干上，不觉停止了转动，下一时，玉指一掐，一声脆响，小枝条顿时被折了下来，“东海血珠。”沐云妍失声呢喃，表情怔怔，而下一秒，桃唇如勾，慢慢勾勒出一道玩味。
“小姐可知道哪里有？”暖寒不紧不慢，怕是十万火急的事到了她这里也是文火烧着，慢火炖着。
“啊，知道。”
“哪里？”
“不就是老家伙那里吗，虽然没有亲眼看到过，但是，好像记得有那么一天，那些姨娘们为了它吵翻了天，那样子，似乎恨不得碾了它，立即拿来敷在自己的脸上，只可惜，到最后，老家伙也没有拿出来，倒是给她们另外送了些产自东海的其他珍珠。”老狐狸，不愧是老狐狸啊——凤眸眯了眯。
付香一惊，话道：“老爷？”
暖寒微微皱了皱眉，面瘫的脸出现这样的表情，似乎已是极限。
沐云妍笑着转过了身，说道：“不然，你说还有哪个老家伙。”
“可是……”付香咬了咬自己的手指，双眉拧紧，“老爷会拿出来吗？”
“当然不会。”沐云妍干脆的让人咬牙，“你家小姐我又不是他手心上的宝，他至于要将那稀世宝贝给我吗？不过……白给的话，自然不成，那么……只好交换了。”
嫣然的笑开始肆意，三分恶魔，七分温柔，让人不觉有些迷惘。
然而，越是这种懒慢的调调，付香越明白这其中的算计到底有多深沉，她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她想不出该拿什么东西去交换，而这里也没可以换的东西才是。再说，这也不是说换就能换的。
小姐的为人，老爷的为人，一只小狐狸，一只老狐狸，可是一句话轻轻松松就能彼此达成共识的？
再说，小姐未嫁到王府前可是在相府‘嚣张’到底，该得罪的，不该得罪的，全部都给一竿子得罪趴下了，这可没有丝毫的转移余地。
“我们要拿什么去交换，小姐？而且，老爷那边会答应吗？”肯定不会，不等沐云妍的回答，付香已经在心里对此做出了判断。
“拿什么？”
沐云妍眉黛微挑，半迷离的眼眸下，一青葱指轻佻地挑起了付香的下巴，玉颜邪魅地拉近，直至彼此的鼻尖都要撞上，她咧嘴一笑，皓齿洁白，却只能让人想到邪恶两字。“我们的身家一清二白，除了在背后来阴的，你说，该拿什么去换？”
原来如此。
付香暗恼，自己果然还是想多了。
“老家伙可不会无缘无故地就会跟我交换什么，若是小姐我主动找上门，岂不是等于自暴其短，如此等同于将自己的脖子给人掐着的事，可不是你家小姐我干的，要干，就干让人求着我的事。”
“麻烦的事，还是，直接找个不麻烦的办法就好。”
“既然知道了最后一味药的下落，现在，唯一要确定的就是那东西是否还在老家伙的手里，可不能铺好了路，到最后竹篮子打水，白忙活一场。这具身体一次不如一次，小姐我，真的是很急了呢——”
明媚的笑容，奸猾的感觉，如妖，如魅，而懒散至极的语态则瞬间将其提上一个让人战栗的高度。
阳光渐渐开始刺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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