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阳瑾却一眼看到她手中所持的白绸,不禁展露向分弄嘲,又见她垂下的眸帘并未有丝慌乱,而是特别的镇定与静谧,想到皇叔的话,由不得多看了她一眼,“你要死早就在太傅府就该死,死在东宫只怕会脏了本殿的地方。”
楚清清闻言滞神半瞬,缓缓的睁开眼帘,视线模糊过后,瞳仁中清晰的放大了濮阳瑾那张冰冷无情的脸庞。楚清清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就这样盯着他看。手里的白绸让她搁回榻上,“殿下误会了,臣妾贵为太子妃,岂可轻易寻死?此乃母亲遗物,臣妾正念及母亲,不过取出来睹物思人罢了。”
她的语声不高,甚至感到有些卑微,然而就是这份卑微,濮阳瑾越看越厌恶。眸微敛,迸发出的冷冽似在殿中张开一张霜寒之网,“谁准你敢顶撞本殿的?楚清清,就算你是太子妃,这东宫本殿才是主子。”
“殿下承认臣妾是您的太子妃么?”
她贴着他的话追问,抬起的眼,认真的目光都让濮阳瑾读到一思不寻常,她想说什么?濮阳瑾凝重的回望,这个小女人居然敢与他平视,“你想成为本殿的太子妃么?你还不够资格,或许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儿吧,既然你嫁了进来,就做好你摆设的本份,别动不动就向本殿要求什么,以你的状况,就算本殿肯施舍荣华富贵给你,你也不见得有命享。”
他为何要冷漠的道出这番话?她不否认父亲曾经的谏言带给他伤害,可是她有什么错?他的迁怒太过莫名,根本就是岂有此理。“太子殿下,清清虽是一介弱女,好歹也是出自当朝太傅之门,荣华不过虚名,富贵不过云烟,并不是所有人都稀罕。再者,清清就算不嫁进东宫,在太傅府依旧不愁吃穿,有衣渡寒暖。更何况清清并不想嫁进来,而且你既是承认臣妾是你的太子妃,那么此刻对于关在牢里的泰山老翁你怎能视若无睹,不闻不见?”
楚清清语声一落,筱筱被被小姐话吓得立时跪在地上。而濮阳瑾则疑惑不解的凝视着楚清清那双泪眸,温润如玉,看不出深浅。他记得昨夜见她时,她的恍恐与懦弱,她不是害怕自己的吗?这会儿的勇气从那里来的?徒然有人种被耍的感觉,濮阳瑾不吱声,因为一时间他竟不知要说些什么?
良久,他方冷笑道:“你是在怪本殿无情么?”
“臣妾岂敢。”心跳响如雷鼓,不惧与他对视。
那对柔肩的双颤在颤,说明她在害怕自己,她在强撑什么?又见她别过头去,而在那一瞬间,他看她的目光却更加深遂了。与其说是她因害怕而避开自己,还不如说是她根本就想无视自己,她厌恶他,如同自己一般。
“你还跪着做什么,快去替你家主子梳洗更衣,皇上召见她,还有,今日之事有谁敢拿出去说,严惩不贷。”濮阳瑾对筱筱说完,便眼色冷漠的拂袖而去。
他会出现在梧惠宫,的确不会平白无故,只是他亲自来跟自己说,这点儿倒是让楚清清疑惑费解。
约莫过了一柱香时间,楚清清收拾妥贴出了宫门。耳边不时可听见侍卫巡逻时整齐的步伐走过,楚清清倚在一侧,眉头紧琐。
“和本殿一顶辇轿你很委屈么?”
不疾不徐的声色,却带着一层如雪霜般的冰冷。楚清清回过神,想来他是见到自己方才放肆的叹息了,轻声道:“臣妾不敢。”
她装什么装,先前在梧惠宫内殿的勇气哪儿去了?她还觉是耍自己没耍够么?“楚清清,本殿的确是看错你了,我不管你是真有胆色还是装着引人注意,本殿还是那句话,好好在你的梧惠宫中呆着等死,别指望本殿会对你产生一丝怜悯。”
很是冷情的话,楚清清回应了一句:“臣妾遵命。”
瞧着她顺心顺应的模样,濮阳瑾厌恶的别过目光,可胸口莫名的堵中一团气,久久难以散弥。
璠阳王朝现任帝君濮阳慕英,自龙体不快后,一直住在皇后宫中养病。于外界称是皇后与皇上鹣鲽情厚,每日尽心尽力侍候,望祈陛下早日龙体康复,方乃万民之福;知情人则是清楚陛下在皇后宫中养病,与软禁并无差别,否则岂能让历来属于太子的封邑此番开了例给了藩王?朝中大臣们多数附议,少数敢怒不敢言。
不知从何处醉落的些许花叶,随风缱绻而至。楚清清方下辇轿,脚畔便盘旋着一股薄风,撩起裙角飞扬,婉如嫣色丛中翩然而舞的蝴蝶。
按着品阶顺序,步入皇宫的寝宫凤翔宫。沿途的宫娥宫侍皆以跪礼相迎,在那里她看到茗妃和婉妃也在寝殿外候着,一宫侍进去通禀后,随着耳边响起一声朗音:“宣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觐见。”
楚清清垂着头,端着双手跟在濮阳瑾身后踏进门槛,不敢打量这寝殿中的布置如何,只看着濮阳瑾的脚后跟。他驻足,她也停下,他跪地请安:“儿臣给父皇母后、母妃请安。”
有三个人?楚清清没有抬眸,却听到她身后的茗妃和婉妃跪地言道:“给皇上请安,皇后娘娘金安,柳贵妃娘娘吉祥。”
这样一来就只有楚清清一人杵在那里,无人叫起,濮阳瑾蹙眉,茗妃和婉妃等着看楚清清出丑。
楚清清仍然不曾抬眸,只是这才跪在濮阳瑾身边磕着头,说:“儿媳给父皇请安,请皇后娘娘安,请柳贵妃娘娘安。”
“都平身吧。”
“谢皇上/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