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玩着那玉瓶,微笑道:“那边没抓到人,果然开始全城搜捕我了。还好没人敢到昭武将军府上搜人。”
第一个警示他们离去的人,应该是司徒凌派的人。
但把淳于望引向陷阱的人,无疑应该是司徒永派出来的了。懒
我问:“你怎么猜到那里会是陷阱?”
他便垂头,额前的碎发在他脸庞投下明明暗暗的阴影。
“这许久你都不曾再过来看我一眼,又岂会在政敌有所察觉时授人以柄?司徒永和你虽亲近,到底是端木皇后那边的人,你就是有所行动,又怎会事无巨细告诉他?”
我点头,“有道理。你虽寸步不出,对大芮朝上下的事儿倒也了若指掌。”
他淡淡而笑,“许多事,我不去争,不去抢,因为我不想去争,不想去抢。可如果我真想去做,也不至比任何人迟钝。”
“是吗?”
我挑眉,“我看你是太迟钝了!你就没想过,我会为了自保把你交出来?”
“你不会。”
“刚才我顾忌着相思,现在我还需要顾忌什么?相思向来最听我话,你若是不见了,她只会认为你再次丢下了她。”
“你不敢。”
我吸了口气,怒道:“你认为我不敢?”
淳于望眸光忽然凌厉,抬高嗓音道:“对,我就认为你不敢!我就欺你不敢!”虫
“丁”的一声长吟,寒光射目,他腰间的宝剑已被拍到棋枰上,“你若敢,我便在这里等着,等着你再次把我……一剑穿心!”
我只觉一道怒气直冲脑门,恨恨地瞪着他,牙缝间咝咝地吸着冷气,真想提起宝剑再次把他一剑穿心。
他毫不动容,清寂的目光牢牢地盯着我,竟也如宝剑般锐利,似要生生将我钉穿。
黑的白的棋子被他拍剑的力道震起,掉于地面,又一颗颗地弹跳起来,无处安放般地滴溜溜乱滚着。
许久,我才能咬牙切齿说道:“淳于望,这里不是狸山,我劝你,收敛些,别再激怒我!”
他摇头,缓缓坐了下去,慢慢说道:“我不想激怒你。我只想你看清你自己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我冷笑,“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知道。你心里有我,根本不愿意我出事。你忘怀了我们的过去,但并没有忘怀我们的感情。你不愿意承认,可你的确就是和我同床共枕恩爱三年的盈盈!”
我给针扎着般忍不住跳了起来,叫道:“我不是!”
“你是!”
“淳于望,我给我听着,我仔仔细细想过很多遍你说的故事,可我,的确毫无印象!”
“那是因为有人在你身上做了手脚!”
我眯起了眼。
他也急促地喘息,脸色又是发白。
冷冷地看向紧闭的窗扇,他慢慢说道:“也许是司徒永,也许是司徒凌,也许就是你们秦家的人。他们有一万个理由不让你和我在一起,他们有一万个理由将你从我身边带走。他们用了手段,让你记起了本该被忘记的过去,却忘记了我们之间所发生的一切,——包括你的夫婿,你的女儿,以及,你的家。”
我摇头,干巴巴地说道:“没有。不会……”
“你想不起来,并不代表没有发生。”
他眸中有晶莹的光泽。
“当年,我用卑劣的手段割断了你和自己亲人的联系;如今,又有人用同样卑劣的手段割断了你和自己夫婿爱女的联系。算来,是我应有此报。可我不甘!我不甘你就这么把那一切都忘了,就好像你真的已经死去一般!秦晚,我宁愿你清醒着去抉择以后的路,哪怕再次以一剑穿心为代价!”
他吐字如刀,说得坚决有力,我却一阵阵地身体发软,脑中浑浑沌沌,似有什么闪过,却又怎么也抓不住。
星星点点的一切,顷刻间化作细细的锋刃,一寸一寸,直割往头脑深处。
皱紧眉伏到桌上时,身边传来淳于望的惊呼:“秦晚!晚晚!”
身体落到他腕间时,我强撑着伸向荷包,努力模出一颗丸药来,还未及放入口中,便滚落地上。
淳于望忙捡起,送到我唇边,问道:“要服下吗?”
我的眼前阵阵地昏黑,连他的面容都看不清,模样地点着头,张口接了,又将手伸向荷包。
淳于望忙帮我又取了一颗,却定睛往那药看了两眼,才放入我唇中。
我闭上眼,握紧剑柄休息好一会儿,才渐渐回过神来。
我的脸色必是很差的,但此刻淳于望的脸色居然更差,不下于上次他重伤时的苍白。
他依然紧紧揽着我,惊怒问道:“你……你到底怎么回事?什么时候染上的这病?不赶快治好,还天天出门?”
到这时候,倒也没必要瞒他了。
我苦笑道:“好几年了。你看你找的乡间那些郎中连诊脉都完全诊不出,就该晓得这病不好治。”
他还待再问时,外面已传来相思甜腻腻的喊叫:“父王,娘亲,我写好啦!”
我振足了精神,挣开淳于望拥住我的臂膀向后看时,相思已经推开门扇奔了进来,拿了新练的字递给淳于望。
她倚到我身畔,不好意思地模模自己的头,说道:“娘亲说,写到这样也就不错了。不过……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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