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是医婆桂姑,奴婢……奴婢太托大了,不该在这里冒险给姑娘医病。姑娘快醒醒,若有个什么好歹,奴婢拿什么脸去见太子?秦家又该怎么办?”
秦家……
恍如醍醐灌顶,我蓦地清明,只觉嗓子口一甜,“哇”地一声,已吐出大口鲜血。懒
“姑娘!”
桂姑慌忙拔出银针扶住我。
那口鲜血仿佛抽去了我所有的精气神,我无力地跌回榻上,浑身竟颤抖如筛糠。
桂姑在旁一声声地唤我:“姑娘,姑娘,你觉得怎样?”
我定了定神,喑哑答道:“桂姑,我没事。”
桂姑松了口气,竟腿一软坐倒在地,合什说道:“谢天谢地!”
我有着满肚子的疑惑要问,却像在方才这场似梦非梦的噬心术治疗中耗得心枯力竭,连说话都是无力,阖了眼睛默默养神。
四周便黑暗而静谧。
外面有巡逻的狱卒快步从廊间穿梭而过的脚步,又有这里那里惨痛的呻.吟和喊冤,一声两声地钻入耳膜。
桂姑好一会儿才近前来,却似晓得我疲倦,也不和我说话,慢慢地帮我按压着头部的几处穴位。
我记得清楚,每次我病发时她也会按压这些穴位,为的是宁定心神,尽快让我安睡。虫
昏昏沉沉间,我忽然想起,身陷那等死白的幻境中时,我竟不晓得闭眼求得安宁,竟不懂得用睡眠来调整情绪。
不过,那毕竟是幻境,自然是我掌握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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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许久,桂姑将我扶起喝药。
我冷得一阵阵哆嗦,蜷紧了身体在模糊中勉强答道:“不妨事,睡一觉也便好了。”
桂姑道:“姑娘,你在发烧。”
自己拿手背试了试额,果然烫得怕人。
桂姑说我心志刚强不惧噬心术,真是高看我了。
给人折磨成那样,都没发几天烧,医婆小小的噬心术,却差点让我把自己是谁都给忘了。
遂吃了药,继续倒头睡着,桂姑拿毯子盖着我发汗,总算不再那么哆嗦着了。
再次醒转时,出了一身的汗,烧倒是退下去了,只是身子依然疲软。
桂姑正抱着膝坐在一边地上打盹,我这里才有动静,她立时惊醒,忙倒了水送到我跟前,又向外张了一张,说道:“这时候只怕找不着人出去帮热饭菜了。有晚间的清粥小菜,要不先将就用些?好在天热,只要饭菜没坏,凉了应该也不碍事。”
我喝着水定定神,果觉月复中饥饿得厉害,遂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只怕快四更了!”
四更?
我记得施行噬心术是在用过早膳以后。我竟昏昏沉沉睡了快有十个时辰了。
我也不敢再睡,令着桂姑取冷粥过来就了小菜慢慢吃着。
一边吃着,一边居然还是精神恍惚,不时便觉得自己又陷进了那个白色的幻境中,不言不行,无知无觉。
吃罢,桂姑便又来给我诊脉。我靠着墙壁静静坐了片刻,见她皱眉放开我手腕,便问道:“桂姑,我怎会如此?”
桂姑惶恐道:“其实奴婢也一直想问姑娘,到底曾经发生了什么,会让姑娘恐慌紧张成那样。以姑娘的经历性情,这世上应该也没多少能令姑娘如此惧怕的事情。”
我苦笑道:“不错。身为武将,若逢战时,本得随时准备着掉脑袋,便是被人杀死也不是什么了得的大事。生离死别之悲,大败被俘之辱,严刑酷法之狠,我也一一见识过。只是我并不晓得,天下还会有那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生生要将人逼疯的法子,——好在只是幻觉。桂姑,你的噬心术一定不大常用吧?昨日施行时,是不是用错了法门?”
桂姑忙摇头道:“奴婢并未用错法门。噬心术所见,也必是姑娘亲身经历。姑娘原说过,丢了的那三年记忆,应都是些快活开怀的日子,奴婢才放心施展此术。谁知姑娘竟能给那些记忆一下子刺激得迷失本性。”
我简直不敢相信,骇然道:“那是我的……记忆?真在我身上发生过的事?”
桂姑道:“这术法虽是旁门走道了些,但并不会让人心生幻觉,只是趁着人睡着时心情沉淀下来,因利势导诱导受者看清本性而已。便如寻常的海水湖泊,风起波动,泥沙俱下,总是看不见底。如今这术法便等于一时让风波止了,泥沙截了,慢慢地平风息浪,待泥沙慢慢淀到水下,原来怎么也看不到的水下景色便渐渐看得清晰,原来以为已经忘却的往事也便慢慢现出了模样。”
我无力地撑着额,皱眉道:“便是现出模样,有这样折磨人的,自该也有愉悦的,怎么只记起了这些备受折磨的事?”
“姑娘有所不知,有的事印象深,便是如水底的礁石,有的事印象浅,便如海中的水草。礁石之后,便该是那些水草了。我这噬心术如一条善水的鲨鱼,正慢慢地往下潜着,谁知一头撞在了礁石上,早已晕头转向,哪里还来得及去看正慢慢浮现的水草?”
“前面有礁石,施术者看不到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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