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竞明道:“好吧,现在就让我们听听,大名鼎鼎的秦晚将军,为了一己之私,是怎样做出婬奔卖国之举吧……”
凭他将我说的怎样无耻贪恋富贵,我眼睛也不眨,只依着他们的意思往下胡扯。
到后来连南梁宫变公主被囚都是托我之福,是我看上了轸国的轸王年轻英俊,不惜卖国求荣千方百计将他勾.引到手,又扣押了公主以便多留在梁国数月,才好和他寻欢作乐。懒
无非说我是个荡.妇、小人、卖国贼而已,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
我甚至还在庆幸,司徒永应该可以保住性命。
他们要我招承,是司徒永执意救我才打破了我的一枕鸳鸯梦,又救走公主挽回大芮颜面;他后来给南梁送信求援也是因为年轻气盛,又经不住我再三耍狐.媚子手段诱.惑……
他们并不想司徒永死。
秦彻已经不再看向他的妻子,只是痛楚地望向我,淡色的嘴唇已给他自己咬得不成形状。
秦瑾卧在地上,却也安静下来,大颗大颗的泪珠从他的黑眼睛里滚落下来。
一时供状写手,谋士拿了纸笔送到我跟前,让我画押。
我也不去看,淡淡说道:“若他们母子平安,我立刻画押。”
话未了,便听里面传来一阵婴儿啼哭,软软的,细细的,竟听得我眼眶一阵发热。虫
秦彻勉强支起身,低低地咳着,向里望去。
片刻后,已见稳婆抱了个小小的婴孩出来,说道:“恭喜恭喜,母子平安!是个男孩,生得气宇不凡!”
婴孩托到我们跟前,果然是个男孩,正在一件沾着血迹的破衣里蠕动着手脚。
他通红通红的皮肤,鼻子眼睛哭得皱成一团,却依稀见得秦彻眉清目秀的好看模样。
秦彻的喉间发出微微的哽咽之声,伸出手指来正要碰一碰那幼女敕的皮肤,旁边已有俞竞明的随从一把夺过那婴孩,向我说道:“人犯还没画押呢!”
这是我们秦家下一代的孩子,也许还是唯一的一点骨血。
我嗓间也似给堵住了,却向俞竞明道:“请俞相立个誓吧!”
俞竞明皱眉,待要发怒,又似强行忍住,不耐烦道:“立什么誓?”
我道:“我犯的罪过,我兄长阿弟并不知晓。便是他们连坐当诛,这刚出世的孩子应该罪不致死。我请俞相立誓,保他一条性命,我便即刻画押。”
他身后的闵侍郎等人要愤怒不屑之色,俞竞明思量片刻,竟不曾发作,笑道:“好,本相立誓,一定保这个婴儿性命。否则,你们秦家便把我们俞家人活活烹了,怎样?”
我抬眼看向秦彻。
他也正望向我,然后慢慢地垂下眼睫。
满是灰心,却因那小小婴孩的模样不至绝望。
“阿姐……”
秦瑾还是无力地伏卧地上,却沙哑地唤了我一声,竟哭了起来。
可即便那孩儿能成长并成才的机会千中无一,我也不能放弃那万一的几率。
“俞相,请记住你所发下的誓!”
我言罢,提笔一挥而就,将供状签下。
谋士把供状递给俞竞明。他拿到手中,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满意地大笑,然后向后退开两步,叫道:“还等什么?”
提着婴儿的俞家随侍抓过婴儿两腿,用力一扯……
血肉横飞中,细软的啼哭戛然而止。
有一点两点的湿润,溅到脸上,手上,嘴唇上。
干涩的舌尖一卷,苦得怕人。
凝窒的沉寂当中,蓦地爆发出二嫂撕心裂肺的嘶嚎:“孩子,我的孩子……”
她披头散发敞着衣裳便要奔出来,却被身上缠着的镣铐绊得摔倒,一头磕在石板的门槛上。
秦彻无意识地捏握着落在他手边的血肉,看着他的妻子,张嘴欲唤,却没能发出声音。
她正浑身颤抖地从地上支起身,绝望地看向我们,又看向满地的狼藉,忽然又一声失子母狼般的嘶嚎,扳着门槛猛地撞向墙壁。
沉闷的“咚”的一声,她的身子沿着墙壁软软倒了下去,泉涌的鲜血自她苍白的额际喷出,像从石头上骤然间盛开的血色牡丹,妖艳而诡异。
“夫……夫人……”
秦彻终于虚弱地唤出了声,却身体一软,已晕了过去。
他拖着病残之躯,能凭着刚强的意志挺过百般折磨,却该怎样再去忍受爱妻娇儿顷刻间惨死跟前,甚至尸骨无存!
他无能为力。
我亦无能为力。
眼睁睁,看着一切在眼前发生。
秦瑾忽然歇斯底里地大叫一声,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一下子从地上坐起,和身往俞竞明身上撞去。
他身畔的差役没料到这么个半死不活的病弱少年还有这么大的力气,一时惊怔,竟来不及阻拦。
而我想喝阻时,已经来不及了。
俞竞明身畔的闵侍郎奔出,飞快一脚当胸踹去,却把他的身体整个踹得飞起,重重撞在墙上,沙袋般跌落地上。
我惊痛大叫:“小谨!”
他没有回答,一动不动地躺着,生死不知。
我拖着断了的腿,按着一地的污血爬在地上,一寸一寸地挪向他,凄厉地喊着我的弟弟:“小谨,小谨,回答阿姐!”
颤抖的手指快要触到他的臂膀,却被人狠狠踩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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