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定王府,我叫来桂姑诊脉,便见桂姑的神色也奇异起来。
许久,她才道:“姑娘,你有孕了!只是你现在的体质,并不适宜孕育子女。”
我身边的人,有唤我王妃或大小姐的,也有唤我将军或昭侯的,独桂姑还和当日我身处狱中一般唤我一声“姑娘”,反倒让我安心。懒
也许,我更乐意我什么也不是,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姑娘,安心地嫁人生子,然后在怀孕时紧张而开心地问着大夫胎儿是否安好。
但我此刻只是极其平静地问她:“可有法子保住胎儿?”
桂姑沉吟道:“只怕险。寒毒已深入肺腑,姑娘的病又离不开那些药。寒毒无法拔除,很快会累及胎儿。”
我道:“把卫玄他们都找来,一起为我诊治。我要这个孩子。”
桂姑应了,即刻令侍女前去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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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司徒凌一早便出城巡营,本来说要第二日午后才回,但夜间亥时刚过便回来了。
我吃了药才睡下,朦胧问道:“怎么回来了?”
他道:“若在城外,只怕一夜也别想睡着。”
但他回来了似乎也一样睡不着。他将我拥在怀中,虽久久不曾动弹,呼吸却始终很不均匀。虫
晨间我醒来时,他已坐在桌边静静地喝茶,见我起身,便道:“你躺着罢,哪里也别去了。”
我笑道:“现在又没什么,好端端的终日躺在床上,没病还憋出病来呢!”
他便也轻笑,“起床也行,但不许乱走,也不许舞刀弄枪了!”
所谓拳不离手,曲不离口。即便双腿不能动弹时,我的承影剑也素不离手,有机会总会多加练习以防身手变得迟缓。
正是武者的本性,什么时候都不肯将赖以自保并自立的武艺给丢了。
闻他这般说,我也笑道:“这也成,你也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近来消停些,别再想着怎么跟皇上争勇斗狠了!”
“哦!”他黑眸沉了沉,“我不跟他争,他肯不跟我争吗?你看他可有消停的模样?”
“他是皇上,他也想自保,你连他亲妹妹都不放过,他岂能安心?”
“亲妹妹?”司徒凌忽然笑起来,“难道连司徒永都认为嫦曦是他亲妹妹?也难怪,他原先从不理会宫里的事,又怎会晓得那些宫闱秘事?”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你也听说过的,端木皇后原本是个西凉公主,早已有了夫婿,并且夫妻恩爱之极。先帝将她掳去,她本是宁死不从的,据说当时她随身带有短剑,先伤了先帝,又企图自尽。先帝没法,又舍不得伤她,遂听从随侍的话,以她的驸马和爱女相威胁,这才得偿所愿。但没几天忽然一怒将驸马处死,据说就是忽然因为发现端木皇后有了身孕。据说端木皇后当时一意求死殉夫,先帝爱极她,万般舍不得,立誓将视此女如己出,并厚待西凉皇族,端木皇后为了自己家族,这才隐忍下来。”
我想起这个年近不惑依然美丽如瑶池牡丹般的女子,不觉怅然叹道:“倒是瞧不出,这女人还有这么一段悲惨往事。”
“嫦曦所谓的凤凰命格,无非也是端木氏暗中派人散布的传言,为的是让人们只关注这位公主的尊贵不凡,无人再去推究乃至质疑她的身世。”
司徒凌隐露嘲讽,“先帝惑于,听任端木皇后等人彼此算计,把自己几个儿子逼得死的死,疯的疯,远遁的远遁,却把旁人的女儿养在身边当作宝。连家事都能处置得如此暗昧不明,何况那千头万绪的朝政?若继位的是我父王,或者是祈阳王,大芮国事,怎会沦至如此境地?亏得这些年南梁皇室也不安定,否则我等只怕已是南梁阶下之囚了!”
我听出他在为父亲的英年早逝和皇位的失之交臂惋惜不平,叹道:“想来,你从小那样勤谨刻苦,大约就想着成年后要完成父亲未竟之志吧?我从小给父亲逼着学艺,其实最初时根本不曾把什么继承秦家家业放在心上;永师弟更是胸无大志。都远不如你志向远大。”
他已走到床边,轻轻将我拥住,看向我的眸子如阳光下的黑琉璃般透亮。他微笑道:“现在看来,我那时的确志向远大。我就想着等你长大了便可以把你娶回家去,生几个如你那般淘气又可爱的儿女,从此厮守终身。晚晚,我从未想过这条路会走得这样艰难。”
我心里一动,又是一酸,哑了嗓子笑道:“我那时天天只顾自在寻乐,也从未想过,我这一生会活得这样艰难。”
他低了眼睫,温暖洁净的面庞贴着我的额,从上方柔和地看着我,说道:“别怕。从此我在你身边。”
从此你在我身边,从此你在我身边……
可我要的,并不是你以夫婿的名义守在我身边,不是你……
我扬一扬唇角,握紧他的手掌,闭上眼睛咽下所有的苦涩。
司徒凌是不甘心的。
但我怀孕后他对于我们孩子的担心和期待已经完全压倒了他的不甘心,以致司徒永以德太妃遗旨的下诏令秦素素入宫侍驾时,他居然也未表示不满。
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见过很多次他面对逆境淡然处之、一转头狠烈报复的手段,我本有些担心他会暗中再有什么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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