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永略一犹豫,轻声道:“华曦,晚晚的确不是那样的人。她若真做了,不会不承认。或许,有其他人恨着皇后,有意嫁祸给她,让我和她心生嫌隙。”
他抬头向我叹道:“皇后薨逝,素素就得推迟入宫。即便入宫,必和华曦不睦,我也难免猜忌。我误会你,只怕更中了有心人圈套。”懒
见他还肯相信我,我略感欣慰。
他口中的有心人,无疑是指司徒凌。
一旦皇帝和秦家彼此猜忌,素素入宫也未必能改善两者关系;而我一旦诞下司徒凌的骨肉,谁亲谁疏,更将一目了然。
但从司徒凌的反应来看,此事分明和他无关。
眼看他们两人已越闹越僵,我只得道:“我敢保证,此事不但与我无关,也与定王无关。皇上,顾惜当日同门情谊的,并不只我和皇上。”
司徒永皱了皱眉。
而端木华曦倚在司徒永肩上,似忍了又忍,终究忍耐不住,冷笑道:“果然个个都情深意重!尤其昭侯,对皇上、定王,还有南梁那位轸王,都深情得很呢!”
“华曦!”
司徒永低斥。
端木华曦哽咽道:“难道不是吗?也不知那日轸王和母后说了什么,才让母后那样不对劲,一言一行竟像早已预知了自己结局一般!”虫
她向我一努嘴,“谁不晓得轸王来大芮为的其实是她?指不定便是她暗中指使的,那时就在母后那里做了手脚!”
我心神大震,月兑口问道:“淳于望?淳于望去看过皇后?”
淳于望应该和司徒永有所约定,至少也有着某种默契,常在宫中行走,并参加过德太妃的丧仪。但他和端木皇后应该从无瓜葛。
司徒永静默片刻,问道:“前段时间,你是不是给过淳于望一封信?”
淳于望身在异国,身份又惹人注目,驿馆中必有他和司徒凌的眼目,我也没指望他们会对送信之事一无所觉。司徒凌当是猜到了信件内容,很聪明地选择了故作不知;而司徒永呢?
我心口发紧,说道:“我劝淳于望尽快离开是非之地。送信的是小枫,皇上不信,可以向她求证。”
司徒永叹道:“可我昨晚召来轸王询问此事,他却告诉我,昭侯不便入宫,因此让他传几句话给端木皇后。”
“你……你说什么?”
我失声问着,已自倒吸了口凉气。
司徒永道:“我问他到底传了什么话,他却不肯说,让我来问你。”
他慢慢道:“其实我就想问问你,你让他和皇后说什么了?或者,你根本什么也没说过?那他找皇后做什么?”
我失神地站了片刻,答道:“我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
可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司徒永会突然这样疑心我。
他对我和淳于望的感情,只怕比我自己还要看得明白。
淳于望是异国亲王,并隐隐有和他联手之势,如果不是因为我,绝对没有理由瞒着他干涉起宫廷内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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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自己怎样走出的玉粹宫。
一架肩舆飞快地奔来,落在我跟前。随我入宫的侍从向我行礼道:“将军,王爷不放心,正在西华门等着,遣我们在此接了将军一起出宫。”
“哦!”
我应了一声,心下还是茫然。
太阳已升得高了,明晃晃地照着眼睛,让人阵阵地发晕,脚下也似虚浮起来。
一抬脚坐上肩舆,放下前方锦缦,看着舆夫稳稳抬起,迅捷向西华门方向奔去,我脑中如煮着锅沸粥般翻滚着,忽然便拉开锦缦,喝道:“改道,出北安门。”
随侍慌忙住了肩舆,答道:“将军,王爷正在西华门等着。”
我定定神,神智更清醒了些,说道:“立刻改道北安门!派人去和王爷说一声,让他先回府,我还要耽搁些时候。”
跟我的随侍虽也听从定王吩咐,却都是我从秦府带出来的,闻言绝不敢违拗,忙分出一人去通知司徒凌,其余人已伴着我折转方向,飞一般奔往北安门而去。
然后,折转朱雀大街,直奔淳于望所居驿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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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下肩舆时,脚下虚浮得更厉害,小月复的隐隐作疼渐渐弥漫到腰际。
自发现有孕后总在静养,已经许久不曾这样劳累了。
但有些话若不问清,便是回去,我也将坐立不安。
随侍通禀进去,未待里面消息传出,驿官已慌忙打开大门,将我迎了进去。
显然是特地为他挑选的驿馆,极清雅,门内便是大片竹林,可惜这样的时节,竹林早失去了春夏之际葱翠欲滴。纵有枝叶青青,也是沉暗的颜色。沙沙竹梢摇动,跌下满园落叶,倒像有着满园的伤心叹息在应和着。
踩着碎石铺就的小道穿过竹林,便见沈小枫所说的鱼池,旁边新植着几株梅树,修了座小小的亭子。此时亭内空空的,梅枝上也空空的,连个花骨朵都瞧不见。
若是江南,和暖些的地方,该有梅花盛开了吧?
仿佛听到有小女孩拖着女乃音在说着什么,略顿了脚步侧耳细听时,却什么也听不到。
踏入前方屋宇,便见淳于望一身雪白裘衣坐于主位,静静地啜着茶,并未起身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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