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脑海顿时一片空白。
刚才听来的故事;
对卓家杰的承诺;
被枪指着额头时,那本能的害怕;
一切一切都在瞬间消失,她的心里、脑海中,在此刻只余留一个念头---距离这么近,若被打中心脏,他必死无疑。肋
她不要这样的事情发生。
简单的念头将心中所有的恐惧覆盖,同时又给了她无限的力量,得以挣开了卓家杰的钳制。
“砰!”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声枪响震彻了整座教堂。
卓家杰只觉手臂一空,眼神闪过一道人影,心里顿知不妙!
而司徒瀚只觉身后一股冲力,以为子弹打到了他身上,却奇怪的没有感觉到痛!
“悦歌!”
然后,是拓跋熠的一声痛呼!
司徒瀚一怔,陡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却没有立即转过身去。
---他发现自己竟然没有转身的勇气。
“悦歌,你怎么样?”
直到拓跋熠的声音再次响起,他才咬牙回身,想要伸手抱住她。
她却已受不住痛往地上滑去。
“悦…”
他颤抖着出声,又是“砰”的一声,卓家杰的子弹居然再次朝这边打来。
三人本能的一怔,紧跟着却又是“砰”“砰”连响两声,都打在了孟悦歌的身边,飞起一阵地板的木屑。镬
他的子弹又急又狠,三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已借着这十分短暂的时间差,飞快的上前,将孟悦歌硬生生的从地上拖了起来。
“啊…”
孟悦歌吃痛不住,痛呼了一声。
原来,刚才那子弹正打在卓家杰拖住的手臂上。
“悦歌!”司徒瀚不顾一切的扑上前,却扑了一个空。
卓家杰拖着孟悦歌闪过,手上的枪又指住了她的太阳穴。
“都不要过来!”他一脸凶狠的看着他们,“我的枪里还有五颗子弹,刚够我们同归于尽!”
司徒瀚管不了那么多,孟悦歌一袭白纱上的鲜血,已经染红了他的双眼。
“卓家杰,”他冷冷的瞪着他,“刚才你说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现在你伤害了悦歌,今天就算我跟你同归于尽了,你的家人以后也休想有好日子过!”
“是吗?”
卓家杰似满不在乎的一笑,孟悦歌却感觉到了他硬忍的颤抖。
他害怕了!
她摇摇头,本想说些什么的,可是手臂的伤口泛着阵阵撕裂般的疼痛,让她喉头堵塞。
“现在你放开悦歌最好,”只听司徒瀚继续说着:“如果你不放开,你一定要她死,那我就陪她一起!”
话说间,他就要冲上前去。
拓跋熠紧紧的拖住他:“你疯了吗?他真的会开枪!”
他发疯不要紧,但他拓跋熠决不能让孟悦歌再受到任何伤害!
卓家杰看出他们的分歧,得意一笑,扣着孟悦歌开始往外走。
“悦歌…”
司徒瀚一步步跟着,“你怎么样?疼不疼?你千万要挺住,别睡着了,千万别睡着了!”
问的是她,他却发现,自己的心也痛了。
闻言,孟悦歌从剧痛中睁开眼来,对上他的双眸。
那是他的双眸吗?
忧心中带着痛苦,痛苦中带着---心碎。
她是不是眼花了,他看着她的时候,怎么会透出这样的目光?
她一定是眼花了,她痛得好辛苦,想要闭上双眼,阳光却陡然刺来。
“悦歌,别睡,千万别睡!”迷蒙中,她听到了拓跋熠的声音。
接着,又是司徒瀚的低吼:“卓家杰,你快放开悦歌,快放开!”
卓家杰没有理会,一边往后退,一边观察着教堂外的地形。
然而,路还没看清,却见数十个穿着黑色西服的人突然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短短十数秒便将他围了个水泄不通。
云小暖快速扫了一眼,她认得这里面有些是罗门的人,那剩下的一部分,应该就是司徒瀚的人了。
“怎么,”卓家杰讥讽道:“想以多欺少?”
这时,司徒瀚的助理走上前,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司徒瀚摇摇头,冲他伸出了手掌。
助理皱眉,眼里闪过一丝无奈,还是将枪拔出来,递到了他的手中。
“卓家杰!”司徒瀚抬手,将枪举了起来,“你不是恨我吗?”
“你恨我就冲着我来,放了悦歌!”
他说着,一边用枪缓缓指住了卓家杰:“我自认当年你妹妹的死,我并没有错,阿言也没有错,现在,你拿枪对着我,我们互开一枪,是生是死,交给上天决定,怎么样?”
闻言,云小暖不由抬手蒙住了嘴巴。
司徒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如果这一枪正中他额头,他岂不是当场被毙?!
他可是司徒家的长子,是司徒集团的第一继承人啊!
“拓跋,”她忍不住去拉拓跋熠的袖子,“这…这怎么办啊?”
拓跋熠没有理会,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卓家杰。
只要卓家杰有一丝的松懈,他就准备冲上前去抢回悦歌!
面对司徒瀚的提议,卓家杰有一丝犹豫。
他知道司徒瀚想要救悦歌,她的手臂流血不止,整个人正渐渐昏迷。
但看着这么多包围他的人,他也不知道自己手上这张王牌能抵多大作用!
而扪心自问,他真的想要悦歌死吗?
他何尝不知道,悦歌是无辜的?
只是一想到他同样无辜的妹妹,他的心又不禁发狠。
但相反,如果他接受了司徒瀚的提议,他或许能获得一线机会---一枪置于司徒瀚于死地的机会!
杀了司徒瀚,让司徒家失去最优秀的儿子,让他们也体会当年卓家失去女儿的痛苦,这也算报仇了吧!
想到这里,他心中冷笑,正准备说话,却见渐渐昏迷的孟悦歌忽然睁开了双眼。
“家杰哥…”
她虚弱的吐着气,“求你…求你…不要伤害他…如果我…我死能够让你不再怨恨,你一枪…打死我吧…”
“悦歌,你在说什么!”司徒瀚痛声大叫,“你不要说话,不要…”
闻声,她的脸上露出淡淡笑容,“反正我的命…当年也是你…那你救的…现在还给你,也…没关系…求你….不要伤害他…”
“悦,”卓家杰不愿相信自己听到的:“你不记得五年前的婚礼上,他是怎么伤害你的吗?为什么你还要这样?你为他挡枪不算,现在要用自己的命来换他的?”
孟悦歌不愿回答他的问题。
她的爱,若不能被那个人接受,她宁愿永远深藏心底。
“司徒瀚…”说完,她稍许涣散的目光又往司徒瀚瞧去,“你…你帮我…”
好多好多话想跟他说的,但手臂上的痛让她的喉咙渐渐干涩,她只好说出重点:“请你帮我照顾…照顾妈妈和无忧无虑,我…”
不行了,她不能再多说了,否则她就没有力气了。
说着,她努力的眨眨眼,眨去了泪光,好让自己能够看得更加清楚。
终于,她看清了卓家杰拿枪的手。
狠狠咬唇,她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猛地伸出手抓住了卓家杰的枪,对准了自己。
“悦歌!”
司徒瀚最先发现她的意图,飞快的扑上前,想要扣住她的双手。
而卓家杰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意识到了,他心中大骇。
几乎是出于本能的,他将孟悦歌狠狠的推开了。
她的身子急急一退,与司徒瀚撞在了一起,而卓家杰则快步退到了栏杆边。
栏杆下,是教堂外的大海。
“抓住他!”拓跋熠紧接着下令,罗门的人便一齐往上涌。
“你们别过来!”卓家杰用枪抵住了自己的太阳穴,“我有话要说!”
罗门的人顿住脚步,只等拓跋熠的命令。
拓跋熠轻轻摇头,反正他现在已无逃路,有什么话不妨让他说完。
卓家杰看了一眼身后的茫茫大海,心中悲凄的一笑。
他是早料到了自己可能逼婚不成吗?所以才选择了这样一个靠海的小教堂!
不,他什么都料到了,他只是没有料到,在最紧要的关头,他还是无法对孟悦歌下狠手。
“司徒瀚,”他朗声道,“你知道我想要怎么报仇吗?我早有了一个计划,计划的结果绝不是今天这样!”
司徒瀚只管催促悦歌不要睡着,根本不想听他说什么。
但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怔住。
“司徒瀚,你知道吗?”卓家杰继续说着:“无忧无虑是你的孩子,是你的亲生骨肉!”
(君子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