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更深了,海风吹得猛烈。
这几个穿着黑西服的人围站在码头,面无表情的瞪着沉哑的海面,似在等待着什么。
等待着什么呢?
在他们的计划里,下一步将要对她做什么?
秦心蕊缩紧了身子,畏惧的目光里带着一丝倔强与恨意。肋
冷静下来想想,她将这一切的背后操纵人锁定在了两个人身上。
司徒言和司徒瀚。
司徒言有心设计她,又劝说她不成,最有理由偷偷的将她送走。
而司徒瀚…
她虽然假设,却终究不愿意相信。
但是,如果真的是司徒瀚…
她的心里陡然涌起阵阵复杂的情绪,那是希望与绝望在剧烈交织着。
思虑间,但听一阵“突突”声由远及近。
她惶然望去,是一艘游艇开了过来—一艘即将带走她的游艇开了过来。
她渐渐睁大了双眼,一颗心剧烈翻滚着。
脑海里闪现千万种可能,只因---决心未定!
然而,那游艇渐渐靠近码头,余光里,黑西服的脚步微动,已朝她走来。
终于,她大喝一声:“别过来!”
说着,她不顾剧痛,狠狠的朝自己的唇瓣咬了一口。
痛!镬
却比不上恨意的浓烈。
鲜血从她唇边滚落,她狠狠的瞪着站在身前的这个黑西服:“不要过来,否则我立即咬舌自尽!”
这个赌注她下定了!
她赌,他们只是想让她离开,而非要她的命!
果然,黑西服顿住了脚步,看了她半晌,才道:“我们只是奉命将你送走!”
奉命?!
“奉谁的命?”
她喝问:“让我走可以,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黑西服没出声,以沉默告诉她不可能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秦心蕊冷笑:“你尽可以跟他说,与其这样不明不白的被送走,我宁愿死!”
说着,她更加用力的咬住了唇瓣。
鲜血顿时染红了她的下颚。
黑西服略微踌躇,终究还是没对秦心蕊屈服,他大手一扬:“拿毛巾来!”
秦心蕊一怔,毛巾堵住了嘴,手脚又被缚,她再无威胁他人的可能。
但…就这样被送走,也就意味着今生今世,再不可能踏入这里半步!
心中翻滚沸腾的恨意绝不容许她这样做,即便是粉身碎骨,她也不要这样默默的离去!
“不需要费心了!”
说完,她猛地闭上了双眼。
牙关一使力,痛意刚刚传来,那熟悉的声音陡然响起:“心蕊,你何必这样?”
下一秒,一只有力的手已扣住了她的下颚,让她再无法使力。
其实在听到那声音的一刻,她已无法使力了。
深吸一口气,只有她自己知道,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缓缓睁开了双眼。
几步之遥处,熟悉的高大身影站在灯光下,虽然模糊,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心里,翻涌阵阵绝望,搅得她五脏六腑,疼痛欲裂。
“你…你要送我走…”
司徒瀚点头。
她凄冷一笑,浑身力气尽散:“为什么…?”
“这个…你做了什么,你比我清楚。”
司徒瀚看着她,“心蕊,你走吧。世界这么大,你总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生活,不要…一错再错了。”
“世界…这么大…”
她重复着他的话,嘴里泛起阵阵苦涩的腥味,“我却像一抹游魂般…没有归依…”
以为早已流干的泪水,再次冲刷在她的脸庞,“你说过的话…为什么那么容易…就变了…”
“心蕊,”
看着她痴迷成狂的表情,司徒瀚心中一叹:“过去的事情不可能重来了,你放开吧。”
“放开…”
如果放开是那么容易,如果能像他这般无情,她又何苦折磨自己?
折磨到现在,她已分不清根结在自己心中的,到底是爱还是恨!
她只知道,这异样的情绪,已经强烈到可以支配她做任何事情!
“你始终这样执着,到最后你自己也会受到伤害的。”
司徒瀚终究不忍看到那一幕。
秦心蕊没有立即答话,思绪渐渐平静,她垂眸,掩下了眼中复杂的神色。
“你这样说,”
片刻,她才道:“也是在告诉我,这辈子…你我再无可能了?这辈子,你已决定与孟悦歌一起。”
司徒瀚点头,没有犹豫。
秦心蕊看着,面色平静,眼神却一点点黯淡。
突地,她的脸抽动了一下,像是泛起了一抹笑意。
“我明白了,”然后她说,“我会离开的…”
她暗压住心中的颤抖,双手的颤抖,竭力用平静的声音道:“再给我一点时间吧…”
“不行!”司徒瀚摇头。
但并没有能制止她:“就一天时间!我需要…收拾一下行李,有一些重要的东西,我必须带走…”
可能是觉得自己的理由并没有太多说服力,她抬起头,以哀戚的眼神请求:“就一天时间,请念在…那几年…虽然它们对你来说,已经是过去的事情。”
“如果…如果你不放心,你可以让人监视我,我不会去公司的,我只是想回家里,收拾一点东西。”
“求你了,瀚!”
海风中,灯光下,她凄苦的面色瑟瑟颤抖。
他瞧着,竟不忍心拒绝。
转头,他看了那黑西服一眼。
黑西服便道:“司总,一天时间问题不大。我们可以保护孟小姐。”
闻言,秦心蕊微怔。
司徒瀚这才点头,“那好吧,就辛苦你们明天再跑一趟,帮我将她送走。”
说完,他没再看秦心蕊一眼,径直朝前走去。
片刻,他便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再然后,一阵发动机的声音响过,他才真正离开了。
秦心蕊怔怔的听着,唇畔陡然勾出一丝冷笑。
想让孟悦歌生不如死,办法…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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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更深。
冷风沉沉的吹着,细听之下,竟像猛兽的低吟。
孟悦歌自窗前抬头,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而旁边桌上的电话,陡然响起。
她微怔,才上前拿起了电话。
陌生的号码,却传来熟悉的声音。
“你赢了!”那声音冷冷的,跟秦心蕊惯常的音调不同。
“秦小姐?”她疑惑,“你说什么?”
“我说,你赢了!”
那声音依旧冰冷,倒让孟悦歌想起她未进入公司之前,两人面对面时候,她曾使用过的声调。
难道,自己没有猜错?
她进入公司以后,其实一直是在伪装?!
“不过你不要太高兴,”
那声音凉凉的笑着,“男人的心,是最最捉模不定的,此刻在你手里,下一刻,就不知会飞到哪个女人身上了。”
“秦小姐,”孟悦歌皱眉,“这么晚了,你打电话来,就为了跟我说这些吗?”
“不然你以为我们之间还能说什么?”
语气一转,声音陡然转至更冷冽的音调:“孟悦歌,如果不是因为司徒瀚,我这辈子也不想跟你有任何交集!是你毁了我的生活,毁了我的一切…”
“秦小姐…?秦小姐…”
那边是“咔”的一声断裂,没了声音。
她把电话挂断了。
窗外的风突然之间猛烈起来,摇晃的树影投在孟悦歌的手上,犹如暗藏了什么秘密。
她看得呆了,心中一阵恐惧,立即起身将窗帘拉上了。
呼吸却久久无法平静。
秦心蕊怎么了?
她为什么打来电话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明天她们不是还要在公司碰面?
她一直伪装得那么好,说了这些话之后,明天她要如何面对她?
种种疑惑浮现在孟悦歌的心头,聚成一个无法解释的谜团。
她皱眉,却听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悦歌,你睡了吗?”是妈妈的声音。
“没,没有…”她赶紧回答,上前把门打开了。
“你怎么了?”
孟夫人的目光顿在她慌乱的脸上,担忧的问:“出了什么事?”
孟悦歌挤出一丝笑。只是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而已,她不想妈妈太为她操心。
“没事,”她摇头:“只是想到项目里的一些问题,有点着急。”
闻言,孟夫人一笑,拉着她的手坐下来:“悦歌,不要着急,你有这份上进心,妈妈已经很高兴了。”
说着,孟夫人抬臂,爱怜的抚了一下她的脑袋:“悦歌,你还记得爸爸的样子吗?”
闻言,孟悦歌呆了一下。
妈妈从来不在她面前提爸爸的,以前她也曾经问过,但妈妈总是找别的话题岔开。
久而久之,她也就不再问了。
今天妈妈怎么会突然主动提起呢?
虽然疑惑,她还是摇摇头。
“没什么清晰的印象了,”她诚实回答。
孟夫人笑着,并没有怪她。
直到现在,五年前发生过什么事情,她为什么会突然失踪,她还想不起来呢!
“悦歌,你爸爸他是一个非常好的男人。”
孟夫人柔声说着,“他从来不惧怕任何困难,明辨是非,而且心底善良…”
她的丈夫留给她的,都是无比美好的回忆,除了…让人无法料到的意外去世。
淡淡泪光染上了她的眼,只是不愿意在女儿面前失态,她又忍住了。
“悦歌,孟氏是你爸爸一辈子的心血,”
她定了定心神,继续说着:“你答应妈妈,一定要好好的保管,好吗?”
“妈妈…”孟悦歌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且不论她能力不够,实在难当此任,现在位居总裁的,可是妈妈自己啊!
“妈妈,”她疑惑非常,“您现在不是管得很好吗?我…”
“悦歌,”
孟夫人紧紧握住她的手,打断了她的话:“你只要答应妈妈就好了!”
她殷切的目光凝视着孟悦歌,让她无从拒绝,也不忍心拒绝。
纵然非常为难,孟悦歌还是…点点头。
“妈妈,你放心吧,我答应你就是。我会努力学习公司的事情,不会让公司因为我而受到什么损失。”
闻言,孟夫人才放心了,脸上恢复了笑容。
“悦歌,说起来,”
很快,她又转了一个话题:“你和司徒瀚的婚事也该准备好了吧?”
孟悦歌的思绪还留在上一个问题呢,妈妈突然这么问,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下意识的点点头。
紧接着,她才明白妈妈在说什么,脸色不由地泛红。
“我…我也不知道呢,他没跟我提…”
她吞吐着,眼角却带着笑意:“不过,他带我去别墅看了,好像已经…已经都准备好了。”
闻言,孟夫人爽朗一笑,“你这个傻孩子,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说着,她放心的一叹:“看来,我也该让他来说说婚礼的事情了。”
“说什么,妈妈?”
无端由的,孟悦歌有些紧张。
其实他跟妈妈经常见面,可能是因为,这次见面太过郑重的缘故。
“当然是说你们的婚事啦!”
孟夫人笑着:“这次,我得要好好瞧一瞧这个女婿。”
“妈妈!”孟悦歌脸色更红了,赌气似的在妈妈手上一拍,讨厌她取笑人家。
孟夫人笑着摇摇头,“这样吧,明天晚上我们一起吃个饭,就把婚事给敲定了。”
想了想,这几天孟静襄都住在家里,家里可能不太方便。
便道:“你跟司徒瀚说说,如果司徒老先生能来最好,如果不能,就先跟我商量吧。”
“那…好吧!”孟悦歌点点头。
心里有些紧张,更多的却是…甜蜜。
他和无忧无虑每天都问,什么时候能搬去别墅,大家住在一起。
那明天,等妈妈答应了,应该就可以搬过去了。
不自觉的,脑海里一遍遍浮现起他怀里的温度,他火热又温柔的气息
她不禁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她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一个坏女人了,大半夜的不睡觉,居然在想男人。
可是,脑子里满满的都是他,好容易睡着了,连梦里—也是他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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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到了。
秦心蕊将电话揣入口袋,起身走出房间。
拉开门,如她预料的,两个黑西服正守在门口。
见她出来,立即伸臂挡住。“秦小姐,还没到出发的时间。”
“我知道!”她挑眉:“我要出去买点东西,”
不容他们拒绝,她立即又道:“你们可以跟着我。我必须去买东西,如果你们不答应,我就从窗户跳下去。”
黑西服皱眉,其中一人挪步走去了楼梯间。
接着,低细的说话声传来,他应该是在请示司徒瀚。
秦心蕊有些紧张,虽然她还有办法,但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用。
因为,她这里是九楼。
虽然下面会有人接应,她也不敢轻易冒险。
还好,片刻那黑西服回来,给她的却是一个肯定的答复。
“你可以去,但我们必须跟着。”
“随便!”她冷笑,手心已经冒汗。
来到停车场,她暗自留意了一下,不远处果然有一辆蓝色的车子。
她松了一口气,看来孟静襄并没有否决她的提议。
昨天晚上,她给孟悦歌打电话之后,立即又拨通了孟静襄的电话。
她知道孟静襄依旧在犹豫,毕竟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在别人看来,她一时间难以下手,应该是顾念亲情;
但在秦心蕊看来,还有一半的原因是,她还没找到一个万全之策。
一个能让她下手,又能成功月兑身的办法!
孟静襄就是这样自私且狠毒的,所以她虽然与之合作,却从来不愿深交。
但现在不同了!
当她在码头下了狠注,要咬断自己舌头的时候,她心里希望逼出来的人,其实是司徒言。
她跟司徒言没有任何感情,他对她狠,她在心理上可以接受;
但逼出来的人,却是---司徒瀚。
为了孟悦歌,他那么决绝的跟她分手,最新最快的无错更新尽在:毫不留情的斩断了他们之间的一切;
为了孟悦歌,他要赶走她,将她彻底逐出他的生命;
或许有一天,他为了孟悦歌,可以将她赶尽杀绝。
再没有什么,能形容那一刻她心中涌起的绝望;
亦没有什么,能形容此刻,她心里的恨!
这样的恨,足以毁灭一切!
所以,她不介意利用孟静襄的狠毒了!
只要能让孟悦歌生不如死,即使让她粉身碎骨,她也愿意!
所以,昨天晚上,她已与孟静襄达成了一个秘密的约定。
她会亲自对孟夫人动手,让孟静襄得到想要的!
而孟静襄,则负责安排好一切就可以了!
车子发动,秦心蕊闭上了双眼。
只有这样,才可以掩饰她眼中嗜血的光芒和激狂的笑意!
一切,终于可以开始了!孟悦歌!
(君子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