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目睹孩子炸得粉身碎骨,她几近疯狂,最后被战马掀翻头部撞击树杆导致昏厥。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湖口的官衙,金晟并不在边上,她惊慌的记起所发生的一切,背上就层生冷汗.
玲珑一直就侍在边上。
许是她跳起来的模样很是骇人,将玲珑吓了一大跳。
闻声跑过来的玲珑,慌慌张张的问怎么了,眼神很是沉痛。
玲珑极想安抚她,却无从说起来,唯有抱着她低声相劝:冷静一下,自己的身子最重要累。
她如何冷静得了,直问:孩子在哪里?虽然孩子没了,但是那些残肢断腿总还在——
提到残肢断腿的时候,她的眼泪是止不住的往下淌,好端端的一个孩子,就这么没了,她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玲珑点着头对她说:金晟一直守凌儿身边,就在隔壁檬。
紫珞听着,胡乱的套上罗裙,便往外狂奔而去,那么的急切。
一个小小的紫晶棺木边上,金晟倚坐着,剑眉深锁,颌生青髭,满面憔悴,他闭着眼,就那么靠在窗口,金色的阳光深刻的折射着他脸上的痛苦。
他一世英勇,却亲眼看着自己的女儿死在跟前而救不得,那份痛,自是难用言语尽述。
她掩着嘴,哭出声来,可怜的孩子,竟然没有和她的父亲见上一面,死的还是这般的凄惨。
她弄不明白,回雁坡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会令萧融如此的疯狂。
金晟听到脚步声,倏然睁眼,见是她,豁然站起,几步跨上来将她抱住。
他知道她为何而来,急忙阻止她上前,低声劝着:
“别看,阿墨,别看了!你会受不了了!我不想孩子没了,你跟着垮掉……现在,我只要你好好的!”
她听不进去,拼命摇头:“不行,那是我们的孩子,那是我们的孩子……我怎可以不看,我要看看的,不管,她还剩下什么,我总归是要看的!”
她知道他是怕她撑不下去,大掌在她头顶不断摩挲,想给她力量,希望她可以坚强。
她颤着声音坚持,还想最后看看孩子,模一模孩子女敕女敕的胖乎乎的小手……
金晟执拗不住她,终于放开她。
门口至紫晶棺前只有十来步,她觉得走这十来步,走的好吃力,双脚沉重的抬拾不起,就好像梆了千斤大石。
景侃一直守在金晟身边,见她过来,急忙替她将棺盖推开,这孩子向棺里瞅了一眼,便纠痛的移开了头,虎目赤红含恨。
紫晶棺很漂亮,雪白的裘毯上,安安静静的躺着一只断手,两残足,长短不一样,一头柔软却生焦的头发梳成了一个小辫子,半个面目全非的头颅用一块红布遮住——
一颗颗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吧嗒吧嗒的落下,身子支撑不住,软瘫下去,金晟忙将她扶住,喝令景侃:“叫你别看你非要看……盖起来!”
“不要!”
她阻止,流着眼泪,哑着声音,眼巴巴的盯着那狰狞而残酷的画面,摇着头,痛的心直颤,痛的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挤出一句:
“别盖,让我再看看她,我想再看看我的孩子……不离,你知道吗,凌儿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女孩,很臭美,爱穿漂亮的衣裳,喜欢在落瑛纷纷的花枝下翩翩起舞,师婆教她学武,她就会很调皮的躲起来,小脑袋瓜聪明的不得了,对什么都过目不忘,很好学,有时候,还会跟人使些鬼玩戏,那股调皮劲儿跟我小时候很像很像……”
她喃喃的说着凌儿的种种,俏皮的,又是古灵精怪,纯真无邪的,又是狡黠慧心的,凌儿是她这三年来的精神支柱,是她最最贴心的小棉袄,在她疲惫的时候,女圭女圭过来亲亲她,跟她说几句悄悄话,疲惫便会消散。
从不曾想到,孩子会走在她病罐子前头。
不该是这样的啊,她的女圭女圭该拥有无量的锦绣前程才是——怎么会去的这么突然呢?
她这么说着,不离就静静的听着,关于孩子的美好,他没有机会去体验,他只能通过她的描述,去还原一个甜美的女圭女圭。
女圭女圭已经不在了,白白女敕女敕的小手,变成死白,布满伤口,模上去是冰冷而僵硬的。凌儿最最怕冷,冬天的时候最喜欢将小手钻进她怀里取暖,很爱娇的模样。她也最喜欢搓着女圭女圭的小手,逗弄于她,可现在,她再无法将这只小手捂暖。
不离定是看不下去了,想拉她走,她猛的抓住棺沿,一下子瞪大眼,露出了难以置信的、几乎要窒息的脸色,嘴里喃喃的直叫:“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浑身在颤。
不离紧张的要命,在身边抓着她,生怕她的身子出现什么状况,直问:
“怎么了?怎么了?墨,紫珞,你怎么了?”
她的呼息,很不平稳,长长短短的,她豁的回头揪住不离的衣裳,惊怪的直叫:
“灵玉……灵玉不见了……那是玉连子的灵玉——不离,我跟你说过的,凌儿出世的时候,右手有一七彩灵珠,以一根艳红的丝绳串之佩于腕际,故而我给她取了一个字:琬瑛,琬和瑛皆有美玉之意,而琬又与腕谐音,你记得么……
“记得!”
“但是,你看,这只右手上没有那块玉……”
她示意不离看,不离皱了一下眉:“会不会……是被他们取走了……”
“不可能的。”
因为这个发现,玲珑也冲了过来,看到这个情况后,也是一脸的又惊又疑,并且,竭力而肯定的否定了这个可能,答道:
“那块玉有灵性,依附着凌儿而生,但凡凌儿有什么意外,它就会发出奇怪的亮光。没人可以摘掉它,便是用剪子也剪不断那根红绳……”
“所以……”
紫珞觉得自己的脸忽然发亮起来,烫的厉害,兴奋的抓紧金晟,不可思议的设想着:
“所以,不离,你说有没有这样的可能的,这不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一定还活着……”
后来,这个想法得到了证实——紫珞见到了那个被梆在柴坛上的孩子,那个孩子居然是个男孩,紫珞和玲珑花了大半天时间才和他拉近了关系。熟络后,吓坏的孩子,怯生生跟她说,他还有一个孪生妹妹,他想求她们去把她妹妹找回来,至此,紫珞终可以确定死的并不是自己的女圭女圭.
问题是,萧融到底把孩子弄到哪里去了呢?
萧融已死,这一次是真的死了,临死的时候,他吐出了一枚闪光的珠子给凤亦玺服下,这个对什么都冷漠无情的男人,独独对风亦玺生着一股别样的感情。
这是怎样一种情谊,足令他如此的不顾一切,再没人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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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吉人自有天佑,凌儿这么乖巧,一定会好好的回到你身边的!”
悠悠思绪收回时,只听到玲珑在安抚自己。
玲珑抱紧紫珞,想到这所有种种,全是燕北一手造成的,心里便有一种悔青肠子似的疼。
知道燕北和萧融联盟后,玲珑想去找燕北,无论怎样,最主要的事是先把孩子救出来,至于其他属于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日后可再作计较。
他想找她容易,她反过头去寻他,却是难事,于是悲剧就这样酿成了,那一刻,她对于燕北,真是恨到了极点。
紫珞因为她的话而苦笑,往被窝里缩回去,盯着绣着凤凰的帐顶,轻轻的叹:“都派出这么多人去找了,依旧没有什么结果,我真怕就此将她弄丢了。”
一直以来,玲珑觉得她的小姐,就像是一个永不言败的斗士,对什么都充满信心的,能把一切掌控在手中,当她露出脆弱的一面时,她会感到无比的心疼,可是,她却什么也帮不了,也曾想过要跑去找燕北算账,然而小姐身子不好,她不可离开小姐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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旃凤开元元年十二月十五,雪。
天,越来越冷,气息越来越恶劣,战局越来越严峻。
我站在高高的城楼上,望着窗外那纷纷零落的雪花,无比思念着困守在对岸平丰城里的不离。
快两月了,北沧东境上战事远没有结束,东瓴国内诸侯联盟来犯,领头的是清王金暤,几个金暤的余党,闻风而起,大有扶清王而起的势头。南诏帝王落井下石,撕毁休战合约,支持清王夺权,靖北王燕北站在清王阵营之内,出资出力——这几路人马搅着北沧是寥无宁日。
我心无比气愤,恼着这些人王侯权贵,一个个居心叵测,欲削弱北沧的政权,以巩固自己的根基,顾的只是个人的利益,便着将卒的性命当儿戏。
一个月前,东子带领的八万人马助北沧严守西南关,诏帝为逼旃凤自卫,在西线增派兵马,对我旃凤放出警告:若敢助北沧,南诏便对旃凤用兵。
我与不离夫妻一体,怎可能坐事不理,于是,南诏与旃凤终于开战,领兵作战的是五虎之后的柏沰。
才相聚,又分离,而且还隔着连天的烽火。他远在千里之外,我在京中主持大局,即便有飞鸽传信,得到最新的音讯,总已是数日之后。
金晟离开时,万般不舍,然形势迫人,他不得不回去回去主持日益复杂的局势,这是他作为一个帝王的责任,而我,也有我必须承担的担子。
本以为不需要多久就可以重聚,谁能想到一眨眼日子匆匆而去,总不见天下宁和之期。
他初离时,每日必有信来,尽述念想之情,或静述战况形势,渐渐的,随着战事的吃紧,来信笔迹匆匆之余,也越来越简短,直到这几天,已很难再收到他的消息。
十天前,我收到战报,有人于暗中劫走了留守于康城的君熙,金贤带人去救,莽撞的中了埋伏,不离闻讯,带人来救,深入险地,被几处敌军孤立于平丰府。
原本不该发生这样的情况,是东南侯韩千元以勤王之名,带了人马,炸了广河桥,拦住援军,扣住粮草,挟势而逼,迫金晟立其妹妹韩千桦为皇后,否则,就坐山观虎斗,任由金晟自北地带上的兵马被敌军个个攻破。
金晟没有答应,在平丰府甫家的帮助下死守平丰城,正等待太皇上调兵解围。
韩千元大怒,令人自康城偷出仍在昏迷的妹妹韩千桦,随后集结十万之众倒戈相向。
同一时间,北部出现动~乱,汉伦部落内有人欲夺权,兴兵生事,玲珑的父汗被人暗算,昏迷不醒,整个部落四分五裂,那些不受族长掌控的首领,肆虐于北沧和旃凤的边境。
南诏诏关、天门关的士兵因不满朝廷的税赋繁多,多个郡城皆拥护北沧仁政薄赋,起兵对抗,竭力支持北沧新皇当政。
于是,天下终于大乱。
待续!
孩子感冒,传染了我,昨儿吃过饭本想睡一下再起来码字,不想,睡下去就再没有醒过来,就断了更,这一更算是昨儿天的,今儿还会有一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