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乃女乃……”.
林若情追出门去,房门外一室明亮,冬日暖暖的阳光自阳台上落地窗前照射进来,楼梯口处的那面珠帘,爆闪着耀眼的流光,映着满屋都是。
她喜欢珠帘,那是一诺给她打造的一帘“悠梦”。
“怎么了?”
祖母正要下楼,听得叫,转身问,看她跑的急,又追加了一句:“走慢点,瞧瞧,人都摇来晃去的,干什么这么急?累”
是有点头重脚轻,是有点稳不住身子,可她管不了了,小跑步的跨过去,一把揪住祖母的灰色长开衫,紧张兮兮的问:
“女乃女乃,一诺呢?他现在怎么样了?还有小贤?他们现在是不是还在医院里?是不是还是昏迷不醒?”
祖母脸孔一下黯然,闷了一会儿,才拍拍她的手说檬:
“小情,你公公婆婆请了几个权威,这几天就会来给一诺和小贤看诊。放心,现在科学这么发达,假以时日,一定可以把他们救醒的!你放宽心吧……别什么都搁在心里!这一次发了这么厉害的烧,大概就是因为操劳过度引起的!”
唉,这孩子,从小就不爱说话,自打她爹妈出车祸过世,就成了闷葫芦,有时候,静的让人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犹其是一诺那些乱糟糟的事传出来以后,小情越发的沉默少言,难得她也有紧张老公的时侯。
“我要去医院!女乃女乃,我要去医院……”
她急切的叫着,眼睛晶亮晶亮,透着几丝难以言语的急切和兴奋,转身趿着小熊棉拖鞋,噔噔噔跑回房间去。
老太太站在楼梯口,忧心的看着自己的孙女儿,这孩子这么急巴巴的模样,到底是为了金贤,还是为了一诺?
她人老心不老,知道若是金贤没有出事,小情是断断不可能嫁给一诺的,他们啊,自小就要好。
一诺呢,如果不是因为那一冬的相处,也许也不会想到娶小情的,这两个小辈,自打长大便生份了,从没想过两个人会有后来这份姻缘。
其实,老太太到现在为之,还是不太明白,当初一诺为什么会愿意娶小情,那孩子最是明白小情心思的。
好吧!娶就娶吧!既然娶了,就该好好的过日子,也不知怎么了,这两个大小孩,就像玩家家酒似的,好好的夫妻闹的要离婚,紧跟着就出了这么大一件事。
老太太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透:一诺那孩子,好端端做什么花那个冤枉钱去赞助挖古墓,虽说T城那边,当真挖出了皇陵,稀罕是挺稀罕,问题是那古皇陵害得他把自己的小命也搭了进去,如今活死人般的躺在医院里,可把家里人急坏了。
正想着,小情已经套上牛女乃白的毛衣,披了一件杏色短羽绒服,一边围着紫色的围巾,一边跑过来,经过的时候,凑到她脸上亲了一下:
“女乃女乃,我没事了,我们一起去医院看一诺!”
老太太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她没听错吧?
这孩子说是要去看一诺,而不是金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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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下过一场大雪,外头白茫茫一片,积的很厚,无风,阳光很暖和。
出门的时候,若情盯着自己这个白雪皑皑的园子,眼前浮现的全是在九华时候,和不离居于秦宫的点点滴滴,鼻子莫名的发酸,心疼的要死,恨不能马上见到一诺。
“子韫,走吧!”
秦贽,字:子韫,二十三岁,大伯父的独生子,一诺的堂弟,性子极凉淡,寡言,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军事天才,此刻,他正以一种研究的目光看她:
“嫂子,你确定你不需要吃点东西吗?堂哥躺在那里又不会跑,你干什么这么急?完全不像你的作风?”
那目光,亮的似乎想将她看透。
秦贽从小便不与人亲,独独能和若情谈到一处,两人关系极好。嫁进秦家之前,子韫看到她会叫一声若情姐,后来结了婚,他便改口唤她作嫂子。
若情眯眼笑笑,一把勾住“小”堂弟的手臂,抬头看这个又俊又高的男孩子:“你不懂!”
她低抚模起手上那枚玉珠,那些事,她若说出来,只怕这位无神论信仰者会立即送她去精神科。
秦贽是不懂,却眼尖的看到他身上的那块玉,清澈的眼,一下变的深不可测,有点失态的紧紧抓住了她的手看:
“咦,这玉?没见过?色泽这么漂亮,看样子价值连城,应该是堂哥自皇陵里捞来的稀罕货吧!”
若情不觉一呆,潜意识里竟然感觉他意有所指。
她含糊的一笑,把手藏了起来,直催着他快些去驾车。
秦贽也不再追问,若有所思的又深睇一眼,笑着去开车。
若情一转头就这事抛到了脑后。
她眯着眼在太阳底下深深的伸了一个懒腰,踩着雪地靴,踏在厚厚的积雪上走了几步,喀哧咯哧,那是“生活”的响声,表示自己还鲜活的活在这世上。
四处眺望,满眼冰雪,红梅初绽,点点媚人眼,满园银杉则被冰雪压的越发青翠——
白的晶透,红的妖娆,翠的生机盎然,若情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家,美的如诗如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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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门熟路的推开重症监护室时,房里并没有人,不知道去哪了!
子韫说,她昏迷的这三天,一直是她婆婆在照看一诺,只是一诺一直昏睡不醒,目前医生没有任何解决的方案,古墓暗器上的毒,就现代医学而言,见所未见。
房内暖气很足,一进门,就觉得浑身发热,若情不知道是自己穿的太过暖和,还是因为心情激动。
她飞快的甩掉跟在身后的祖母和子韫,急匆匆走到偌大的病床边——
雪白的被子底下,一诺安安静静的睡在那里,这个自小就与自己认识的男人,这个与她纠缠了三生三世的爱人,终于再度出现在眼底……
一头短发,乌黑发亮,不驯有型,五官棱角分明,似鬼斧神工雕琢而成,眉利如剑,鼻挺似山,唇色凉薄,印堂却是发黑的……这张脸孔,完全和不离一模一样。
他真的是不离吗?他可还记得前世的一切?.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中国?
这到底是人为的巧合,还是不可思议的奇迹?
这一刻,她是那么不确定他的真正身份。
这一刻,她是如此的期盼他便是自己无缘再见一面的男子。
心,砰通砰通的急跳,无数疑惑在心头乱蓬蓬的叫。
想曾经,在她想要与他离婚的时候,他深深将她紧抱,似吟似叹,对她说:我不脏,这一世,我不脏……足可配你!
想曾经,他宣誓似的对她说:我找你那么久那么久,怎么可以再将你放弃。
那个时候,他几近疯狂的将她拖进皇陵,似乎想要她明白一件旧事……
那个时候,他那么汲汲浸润在挖陵的热情里,那里到底埋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底细?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坏蛋,到底是不是你?
“我有好多好多话要问你,为什么你却诈死赖在床上不肯醒起?
“你好残忍!你真的好残忍,不吭一声的瞒过所有人,独自睡在那里,害得我要哭没地方哭,要闹没地方闹……现在,我回来了,你还是睡着不理我……你还要我为你牵肠挂肚到什么时候?”
她在心里不断的叫他的名字:不离!不离!金不离!
纤指慢慢的爬上他酷酷的脸膀,温烫,手指上略显粗厚的感觉传递了过来,鼻息间,有浅浅的气息宣告着他还活生生的保着一条命,不是水晶棺内那种冰冰凉的可怕触感,可是,辛酸的眼泪依旧情不自禁的滴落,她无法抑制的扑上去,连人带被将他抱住:
“一诺,我回来了!一诺,我想死你了……一诺,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一诺,快些醒过来,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样一桩事情……”
轻轻喃呢,眼泪直淌,雪白的被褥上迅速洇染出一朵水花。
跟在后面的秦贽,正扶着林老太太进来,看到这情景,傻眼:什么时候起?他们家的小情和秦一诺这么亲近了?
老太太看到这样子,鼻子不觉一酸,上去拍拍孙女的肩道:
“唉,你们这两个孩子,还真真叫人心疼。先前处在一起吧,一直闹别扭,两个人一直是明里装恩爱,暗里如水火,现在倒是好上了,却成了这光景……囡囡呐,你们两个要是早几年就能恩恩爱爱,如今女乃女乃都可以抱上小玄孙了……嗯,好了好了,别哭了……哭得女乃女乃我心头直发酸。”
林若情听到祖母提到“小玄孙”,心里就不由自主想到了自己那个刚出世就弄丢的孩子,那份难受就像紧箍咒一般,一层层的将人收紧。
她抬头扒掉眼角的泪,伸手模模一诺那微微紧皱的眉心,无数无数的问题藏在心头,没办法用正常的科学理论来解释清楚,只有这个沉睡的男人能告诉她其中的一切来龙去脉——
如果曾经发生的一切不是梦境,如果他就是不离,那么,她的魂魄会回来中国,应该全是他的杰作。
“女乃女乃,这世上很多人和事,失而复得,才知珍贵。我现在别无所求,只求他可以好好的醒过来!”
这么多年了,明明那个冤家就在眼前,却不知道那就是应该爱的人。一直逃避,一直不肯正眼面对,总是可笑的在浪费时间……
身后的人,都很诧异:对什么都不在意的林若情,怎会转了性子?
“亲家女乃女乃来了呀?小情,你也来了!身子好些了吗?”
是婆婆在叫她。
秦家是高干之家,一诺的父母全是部队里的高级干部,平时一直都很忙,这一次因为一诺的事,秦母请假一直陪在医院与她轮流照看着。
林若情站了起来,一边擦眼泪,一边轻轻叫了一声:“妈,我好些了!”
秦母穿着黑色的毛衣,外头穿一件裁剪合身的藏青大衣,一向保养良好的脸孔上,显露着几丝憔悴之色,她含笑走上来挽起若情的手,只是那笑容,有点迁强:
“来的正好,我有些话正想与你说!”
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闪现,若情不由紧张的问:“妈,怎么了?是不是一诺的情况很糟糕?”
“嗯!”
秦母眼里闪着几丝疼痛,舌忝舌忝唇,一咬牙,很直快的道出一句话:
“妈不想瞒你。今天美国来的专家说了,现下一诺的身子对所有药物都起了抗药性,只能停止用药。而停药的结果是,他的各个脏器就会开始慢性萎缩,直到最后丧失全部功能,再也无法醒过来。小情,我跟你爸商量过了,你还年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之前,你不是说想要离婚吗?我们赞成……”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