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眼前那闪烁着盈盈泪光的清妙的眼神,那纤细柔弱的身影怎么那么熟悉呢?云君临不禁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去。朦胧之中,那不正是清影盈香带着微微的嗔意,幽怨无比的向自己飞来吗?“阿香!”云君临叫道,手中的长剑早已经消失不见,而眼中也现出了万般的温情,脸上也顿时浮现出了春风般的笑容。张开双臂将她拥入怀中吧!多少个日夜的朝思暮想,多少次对风轻轻的低语,梦中的那个人儿,终于在此时出现在自己眼前。还有什么能更让他欣喜!然而,正当楚玉洁飞跃而至,看着他那喜悦的神情,心中一喜,准备扑进他那张开的怀抱之时,却看见他眼中蓦然变了颜色,透露出无边失落的表情,双臂顿时怆然的垂下。原来不是那朝思暮想中的人儿啊,一时之间,心中涌现出万分的落寞,云君临无精打采的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楚玉洁顿时感觉到如刀扎一般的刺痛一直痛到心底,鼻子一酸,霍然扭过头去。只是那两行的清泪,却无声的溅落在空中。镜中的自己,是那么的凄楚憔悴,为什么自己落花一般的爱意,换来的却是流水的无情,难道他对自己真的没有一点的疼惜吗?楚玉洁顿时万般的落寞,如同凋零的娇花,无依无助,怔怔的看着。镜中霍然显现的竟是年幼时天真无比的自己,和哥哥在雪地里拼命的跑啊,笑啊,嬉闹着……“哥哥,我砸着你了,砸到你了……”“呵呵,哥哥让着你呢……”“哥哥,怎么堆了一大一小两个雪人啊?”“傻丫头,这就不知道,大的是我,小的是你,哥哥永远都会保护妹妹的。”……然而美好的一切很快的便已经过去,顿时:“不要啊爹爹,不要啊,我不要泡毒坛子,不要练《玄阴毒功》。呜呜,洁儿不要,洁儿不要……”楚玉洁看着自己哭的声嘶力竭,眼泪也禁不住流落了下来。然而镜中的自己还是被丢往了那布满毒虫的毒坛之中。“啊……”她似乎能够听到当时她那无助的哭声。然而,只见哥哥把她奋然抛出,而自己霍然跃入毒坛。“啊……”哥哥私心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久久萦绕在她的耳际,然后哥哥在毒坛之中苦苦挣扎的情景一幕又一幕的涌现在自己的眼前。她双目含泪,肩头也在微微的发抖,“哥哥………”她低声唤着。只见那镜中霍然之间再次转换。“娘,让洁儿替哥哥受苦,让洁儿替哥哥受苦。”“不行,手心手背都是肉,既然是娘把你们生下来的,所有的罪孽就让我一人承担吧。”“娘……”她看到了引渡了哥哥身上所有的阴湿毒气,卧床不起,痛不欲生的娘亲,不由大声喊道。“都是我害的,都是我害的……”楚玉洁痛苦地说道:“都是我不好,我该死,我该死。”“芙蓉灵光刃”蓦然紧紧的握在了手中,茫然不知,不顾一切的向自己的身上戳去。“不要啊”云君临大惊道。身随形移,双手蓦然之间已经抓着了那两把“芙蓉灵光刃”,鲜血渲溢而出,顺着那寒光闪闪的刀刃上,一点一点的滴落。楚玉洁顿时回过神来,大惊道:“我这是怎么了?”云君临惨然笑道:“这个地方颇为古怪。那无数镜壁玄奇至极,可以照到人的内心最深处,让人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千万不要再往那镜壁之上看去。”楚玉洁“嗯”了一声,看着云君临为了就自己,狂然不顾,弄得鲜血淋淋的双手,一时颇为内疚,急忙从自己衣裙下摆私下一块布来,七手八脚的帮云君临包扎了起来。云君临连连说道:“不必了,我没事。”看着被缠成粽子一般的双手,不由心中莫名一暖。两人心惊之余,面面相觑,一时再也不敢往前移动分毫。云君临皱着眉头说道:“这里不愧是紫虚幻境,一切似真似假,虚幻无比。”楚玉洁心中正为刚才自己那莫名其妙的举动而惊骇万分,听到此言,悚然问道:“云哥哥,我们当下该怎么办?”云君临思索一时道:“这幻镜之中,我们一旦看去便看到了本相,随即霍乱沉迷,心生三毒三惧三恐怖,不可自拔。为今之计,只有破除本相。无我相,也许能够破此幻境。”楚玉洁听得极为玄妙,纳闷道:“云哥哥,怎么才能破除本相?”云君临眼中神色复杂,咬牙到:“我们两个朝着同一个方向冲去,无论眼前看到了什么,都直刺过去。”“啊……”楚玉洁惊叫一声。“管不了这么多了,只好冒险一试了。“云君临向她点头说道。下一刻,云君临转过身去,再次看向了镜中的自己。那个已然幼稚的少年的脸上此时却挂着完全不相匹配的沧桑,惊愕间透出一分茫然。他站立在无数的镜壁之间,万千的身影影影绰绰,他已不能分辨出哪一个究竟是自己,也许芸芸众生之中,自己也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个。他犹豫着,每一个都是那样的真实,那样的活灵活现。究竟是他在镜中,还是镜中的人就是真实的自己,他早已困惑。然而只在脑中尚且留有一丝清明之时,他忽然大喝,纵身而起,手中“清琼虹影剑”霎时红光大盛。他整个人顿时都笼罩在一片红光之中,直直的向前刺去,刺向镜中的影像,抑或刺向的就是自己。他早已分不清楚,然而他没再犹豫。长剑已去,而镜中闪现的竟是微微而笑的娘亲,和慈爱的父亲,他们如同儿时最深刻的记忆一般,轻轻地呼唤着他的名字。他不由一怔,镜中赫然再次显现出娘亲飘飞在空中之时的情景,那一瞬间,他的心仿佛都在滴血,如同万剑穿过,微微地颤抖着内心深处最深刻的惊鸣。那是他的娘亲,此生此世给了他两次生命的娘亲啊!他的手都在颤抖,他的瞳孔也在不断的收缩,只是能够犹豫吗?不能啊!他咬着牙挺剑直刺了上去,只是刺得不是那挡在面前的镜壁,而是那飘飞在空中的娘亲。似乎有一声苍凉的叹息直直打落在他的心间,痛到绝处,喉头一甜,吐出了一口鲜血,蓦然跪倒在地。同样的楚玉洁双目茫茫,空洞无光地坐在一旁。生与死,本就很难抉择,更何况牺牲了至亲的人,成全了自己。简简单单的一个举动,似乎夺去了两人的心智,一时都好像丢了魂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