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东风来,点点新绿绕白墙。
石榴已著落红蕾,无尽盛夏在手边。
碾一手,却是斑斑桃红印。
惹笑了,石榴架下翩翩俏容颜。
1984年,初夏。
那一年,上海的夏特别的热。旧式的弄堂成为了一只只特制的巨大蒸笼,而蒸笼里面的上海人,个个都如同一只只抓拉着泥土,因焦躁不安而无法喘气的月兑毛狗。那电风扇吹出来的风始终都是热的,那送到最里面的冰棒总是甜腻的吓人,而没有半点凉快。只要在无风的地方坐上一分钟,那绝对就像是在浴池里面洗了一个免费的桑拿,白色的短袖的确良只是贴身的黏贴在肌肤之上,成为了另一层皮肤。
唯一快乐的大约只有那些正在度过暑假的孩子们,他们嘻嘻哈哈又蹦蹦跳跳,常常如同一阵风一样,从弄堂的一面跑出来,然后又飞快地钻入了另一条弄堂。
才六岁大的尹夏末抱着一本书,乖乖地坐在一边。她低着头,眼睛盯着手里面的书本,可是眼角却又会忍不住偷偷地抬起来,打量一眼身边正在点煤油炉的年轻女人,她的妈妈。
尹妈妈抓住了女儿的视线,不禁笑了起来。“夏末,看什么?”
尹夏末半抬起了头,眼角难得的带出了笑意,脸上红红的。然后,她伸出手,把暖绵绵的手贴在了尹妈妈隆起的肚子上。“看妹妹。”
“妹妹?”尹妈妈一愣,因为并没有想到安静的女儿会回答自己。自从自己和夏末的爸爸离婚之后,夏末就一直懒懒的,不大说话,整天就只是拿着一本书看着,不再像过去那样天真可爱,时不时地做些可爱的表情,嘻嘻哈哈没心没肺地笑着。尹妈妈最近甚至常常忧心,年幼的女儿是不是得了什么病症,琢磨着要不要给她看个医生什么的。毕竟,小孩子就该有小孩子的天性,就算闹一点疯一点都可以,只是不能太听话,太安静了。要不是现在的老公拦着,说她这个女人大惊小怪,她估计早已经去求医了。
尹妈妈有些宠溺,又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尹夏末,“为什么是妹妹?要是弟弟怎么办?”
尹夏末把头靠近了尹妈妈的肚子,然后把耳朵几乎完全地贴住了,安静地保持了好一阵子,突然地她又抬了头,把好看的小脸对着尹妈妈,眼珠子慢慢地转了一下,透出一种宁静却又欢欣的神情来。“因为,是初夏告诉我的。”
“初夏是谁?”尹妈妈有些不明白地问着自己的女儿。
夏末侧着头,眼神温柔,如同滴得出水来。“那是我的妹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