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没有一个同学来到我家给我送礼物跟我说生日快乐,因为那天我妈把我的生日聚会搞成了一个超级豪华派对,来的人全都是社会名流,都是跟我妈一样一身都是闪烁着黄金的光辉与荣耀的人,我妈说,从今以后他们就是你学习的标杆,学习他们成为最上流的人。那天我在派对上认识了阿彪,阿彪一走过来就跟我说,你是我初中同学吧,你跟我初中一同学名字一样,长得也没什么变化,你肯定就是他,先不管你是不是他了,我们现在能认识是缘分,来,我敬你一杯,我叫阿彪。
那天一群素不相识的人给我庆贺生日,我没看到梅琳姐,没看到欣怡,连颐达都没看到。派对上我装作兴致很高的样子跟那个叫阿彪的人胡吹海侃以此来打发我的失落。阿彪跟我说,我家是搞电影产业的,我对电影有很多很好很新奇的想法,可是我家老爷子不认同,只有等那个老家伙死了把公司交给我,那个时候我才能去把我的想法实现,我会让世人大吃一惊的,对了,你还记得我们初中时的约定吧,我说过我会找你来当我电影里的主角的,你放心,我会让你成为下一个布拉德皮特。我随声嗯嗯啊啊地附和,阿彪突然把手中的酒杯往桌上一拍,像发现新大陆似地说,哥们,今天你生日,可是你有心事。
是的,我当然有心事。经历了那样一个场景,那晚我就失去了梅琳姐,失去了梅嘉哲,那晚我看着欣怡在我的床上蜷缩成一只猫儿,而那一整晚我的心像是蹦跶在一块不平实地面上的皮球,而事实上那一晚我的忐忑被证明是正确的,我选择了守候伤痕累累的欣怡,而放任梅琳姐离去,结果从那一刻开始我就再也找不到她了,她带着梅嘉哲消失在我找不到的世界里去了,她不给我哪怕一丝一毫的机会容我去解释。我一直觉得她应该是能够理解我的,能够信任我,就像我能够理解信任她一样,她大我五岁,经历过比我更多的曲折,难道一个曾经受到伤害的人就那么容易对这个世界失去信心?
那天我生日派对到一半的时候,我跟阿彪溜了。阿彪说哥们,你生日的时候你不开心也不是个事,我看你也不喜欢这种场所,干脆我们溜出去玩玩吧,正好前一阵子我家老爷子给我买了一辆新车,我带你去兜兜风。
我坐在阿彪的车里又把这个城市风光游历了一遍,这个城市已经没有多少地方对于我来说是陌生的了。阿彪一遍开车一边跟我说着他将对电影实施的宏伟计划,他一路上都在向我保证将会把我打造成为下一个布拉德皮特的决心。他话语太多,没有让我听进去几句,反而让我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说着说着,我们的车子就被堵了,我恍恍惚惚地睁开眼睛,看到前面一大群人集聚在一起,更前面还有乐队在唱歌,我想起了为期两个月的音乐节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阿彪边鸣喇叭边骂骂咧咧地说,这帮*文艺青年,都是一帮穷鬼,想玩这个玩出名,能出名的人毕竟是极少数,出不了名的一辈子都是最下等难民。车子磕磕绊绊地前进着,人仿佛越聚越多,我们走的就越发困难,阿彪在车里不耐烦地发狠狂叫,你们这帮*挡我路了,*都给我死远点,你看你看,这个*还背着电子钢琴,穷鬼还耍什么酷,我估计他家为了给他买这架钢琴都要倾家荡产了。
我本来有点睡意被阿彪的胡言乱语吵得一点都睡不着了,我想他娘的跟这愣小子坐一辆车上真是一种自我折磨,如果颐达也在这辆车上的话,他一定会把脚上的袜子月兑下来塞进这愣小子的嘴里。我不经意间把眼睛向窗外瞟了瞟,我一下子就发觉正在被阿彪骂着的那个背着电子钢琴的*是我熟悉的身影,我当时可能是有点喝多了,我一把抓过阿彪的方向盘一气乱摇,阿彪立即慌得六神无主,他奋力地护着方向盘,还一边对我喊,我的亲大爷,你这是干什么,你手快放开,会出人命的。我说,赶紧停车。
没等车完全停稳了,我就打开车门钻出去,看着那群人的背影,我大喊一声,颐达。那个背着电子钢琴被阿彪骂着穷鬼*的人转过身来,果然是颐达,从那晚欣怡睡到我房间以后,他也就好像消失了,我怎么都联系不到他,而今天是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见到他。颐达看到是我之后,表情瞬间起伏了些微小的变化,从他向来冷峻的面庞上看,他那种微小的变化只有我能看得出来,他愣了两秒钟,然后一言不发地走向我,都不由我分说点什么,接着一记老拳打在我腮帮子上。
我本来就喝了酒,不怎么能站得住,他一拳打得我就东倒西歪起来。旋即,我就尝到我口腔里一股咸咸的血腥味。旁边的人都过来拉颐达,我听到阿彪在车里把喇叭声响按得更大,他对颐达喊,*你还敢打人。但是颐达在生气的时候像个野兽,他觉得打一拳并不解气,想都不想就取下背在后背的电子钢琴,我看着他愤怒得像是发疯了的样子,我想他可能真的是想杀人了。随后我听到“呯”的一声巨响,伴随着阿彪吓傻了似地哇哇大叫,我转过头,于是我就看到颐达的电子钢琴砸到了阿彪车子的风挡玻璃上。他的电子琴继瑰成华砸门事件之后再一次伴随着一摊破碎的玻璃成为一地稀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