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8你,信不信我
岛屿南沙滩处,知知到达此处时已是黄昏,穿过密布的棕榈树,她看到有男人站立在海边,海风扬的他发丝飞扬,独然而立的背影在这样深蓝的背景下,稍显孤傲落寞。
知知跑上前去,一把抓住了南宫墨,将他扯了过来,正向自己。
南宫墨转面,眸中仍是温和,唇边带着淡笑,静静盯着她,也不说话。
知知抓住他,急声道:“南宫墨,停下!什么都不要做知道么!即使你真的查到了杀死你母亲的凶手,也不要冲动去做任何傻事,这里是南宫本部,他们若发现了,不会对你留情的,你的那些计划……”
“计划?”
低低两字出口,让有些喘气的知知戛然止住了声音。
她跑的快,喊声切,只是看到背影扯过他,看到这样的脸面就这样喊出了声,但现在清晰的去望,却能看到南宫墨眸中是她从未体会过的冷然陌生。
南宫墨的眸光,不会这么冷,这么厉,甚至,还充斥着几分警斥。
知知怔了片刻,站直了身子,她望着这直视自己的男人,慢慢朝后退,沙滩上,退出了一连串深深的脚印……
她望着眼前眸光越来越冰冷的男人,薄唇艰难蠕动起来,“你不是……南宫墨……”
同样的身形,相似的背影,相同的容颜,可这眼神,不会属于南宫墨,更是像极了另一个男人。
她向后退,腰后,被抵上了冰冷坚硬的东西,是枪。
知知顿住了,回头看,整个沙滩,被上下几十黑衣人站满,领头的,正是陆卫,蒙遥与陆千凝,而拿枪抵着自己、立在自己身后的,是安言与安艺。
海风正盛,带着咸涩的强风吹得知知手脚冰冷,她钉立在原处不动,望着眼前盯着自己一动不动的男人,沉声冷问:“这是什么意思?”
男人昂藏身躯开始步步向前移动,他抬起手,揭开了覆在脸面上的特制面具,扔在了海滩上,冰冷而毫无表情的容颜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宋小姐,你还没回答我”,南宫绝面色肃寒,声音不含任何感情,“什么计划?”
知知艰涩咽了口水,转身想动,却发觉在刚才那几秒,她的左右手已被安艺与安言分别制住,一分也动弹不得,她咬牙怒道:“放开我!”
“宋小姐”,安言的声音响在她耳边,“南宫家两名干部惨死于室,老爷子突然消失……两位干部惨死不过半小时,二少爷与他的两位朋友,也消失在了岛上……你该如何解释?”
知知心中略寒,摇头,“我说不知道,你们会信么?”
安艺握着她臂膀的手一紧,“小知,既然你不知道二少爷的计划,为什么要改写我的监控程序,处理掉二少爷与韩泽的暗示画面?”
知知心中一惊,那一套改写程序她运用的炉火纯青,极难会被破解,也由于自己了解安艺的监控手法,所以清楚了干净,也做了时间衔接,照理说,是不应该会被发现的,她转脸望安艺,见到安艺也是痛心的皱眉,说道:“小知,你的手法确实高超,可那段视频根本不是监控视频,是昨天的录像!在我仔细核对录像时,你进到我房间,趁我不在时修改了视频这是不争的事实,现在,你说完全不知计划,别说大少爷不信,我也难以相信!”
“宋小姐”,安言低道,“少爷今日下午进了你房间去查探电脑记录,查到只有你入侵过南宫本部资料库,浏览盗取过两名干部信息,那两名干部,正是被杀的两名干部……”
安言话落,知知安静了。
一切串联而起,她俨然成了与南宫墨串通杀人的最佳帮手。
她望向立在正前方的南宫绝,静静道:“原来你今天到我的房间时,就已经怀疑我了。”
再望左侧对自己阴测微笑的陆老爷,她就已明白为何会有这恰到好处的指路和乔装成南宫墨的南宫绝,以及立在沙滩上守株待兔,请君入瓮的黑衣部队了。
知知低首,心有些酸疼。
真的是一场很完美的戏,他为了她宋小姐所演的一场好戏。
这场戏,可以让她身陷囹圄,连解释都变得苍白无力。
“南宫绝”,知知对着前方一直紧盯着自己不言语的男人,静静解释,“当初是我求你让南宫墨进本部没错,但如果我现在只告诉你,我并不知道什么计划,南宫墨即使有计划,也不会是杀人,他不会做这么笨的事,让势力单薄的自己,与整个南宫家作对。”
“你信他?”南宫绝与她对视,眸中波光闪动,知知分不清是冷是暖,却感觉他犹在挣扎。
“我信。”知知默认。
陆卫却突然咳嗽一声,迈步上前,低声一叹,声音故作可怜,“经由宋小姐提醒我倒是突然忆起一件事,当初因我陆家不小心隐瞒了宋小姐遭难的消息,让宋小姐你遭了大难,听说宋小姐是被朋友出手相救,这位朋友,你可还记得是谁?”
知知身形僵住,冷光射向陆卫,皱起了眉。
“宋小姐,有没有听过mz组织?”陆卫呵呵一笑,“听说您曾在意大利与mz首领情意绵绵的饮茶看电影,一定知道这首领是谁吧?”
“爷爷,可和宋小姐一起的是南宫墨啊,我亲眼看到的。”陆千凝故作惊讶,出语搭腔。
陆千凝不可能有这么深的城府,因为有了陆老爷的参谋,所以这个几乎被她遗忘的线索,陆家人一直藏着掖着,直至等到一个最佳时机,抛出真相。
如同在她被凌迟之时,撒上一把盐,推波助澜。
所有的证据,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自己,知知已不想解释,只是向南宫绝低回:“当时救我的人,是mz组织首领,南宫墨。”
这一言,带给了所有人不少震惊,特别是蒙遥。
她听到知知的话,竟是不能自已的恨语:“南宫墨,他竟然还敢再次聚结兵力,一定要铲除!”
知知冷回,“老夫人,南宫家对二少爷如此待遇已足够过分,现在难道他连自保都不允许么?”
蒙遥将深黑色墨镜投向知知,怒道,“你怎知他为自保,他居心叵测进入南宫本部,现在行凶之后抛你而去,这也叫自保?”
知知语气淡然,笃定,“老夫人,这正是我要说的南宫墨不会是凶手的理由,就因他明知是我的帮助而进了南宫本部,所以断然不会杀了人后将我独自抛在这里潜逃。虽然我不知凶手是谁,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南宫墨不会杀人,因为,他是你们这些人永远无法了解的善良!”
知知一席话落声,只见蒙遥脸色骤然生恨。
她走到知知面前,冷冷一笑,面向知知低胁语:“那是因为,宋小姐你还不够了解南宫墨,等你真正认识到他的可怕时,宋小姐,我相信你不会再对这个人提到善良二字。”
知知皱眉,蒙遥已转身冷命,“阿绝,你听到了吧,她早与南宫墨有密谋关系,进入本部也是图谋不轨。明日一早就是本部大会,干部惨死,当家消失,这女人月兑不了干系,必须马上处置!”
话语落下,已有黑衣人将知知围了起来,将枪筒指向了知知,黑色枪筒正对着她的额,她的鼻,她的耳,红外线在她身上密密集集,将她包围的无所遁形。
知知放弃了解释,看到安艺与安言渐渐后退,退到了人群之中,持起了枪,面向了自己。
只有南宫绝,一动不动的立在正中,与她对峙。
他低道:“谁都不准动她。”
众人惊愕,蒙遥低喊:“阿绝!”
知知仰起头望他,对到他的目光时,只觉遇到了肃冷寒霜,冰彻至骨。
他的声音明明那么轻,可在她的耳中,却那么清晰,响亮,“我亲自来。”
知知与他对视,将手搁在腰间,模到了那把冰冷的短枪。
她唇角再也咧不出任何一丝微笑,只剩下那简短的一句,“从没想过,我们要打一场。”
他没有回答,垂眸低问,“当初,你答应过我什么?”
不得隐瞒。
知知想起那日他强令自己和系着围裙为自己做饭的模样,突然就有种流泪的冲动,如果,当时没有选择原谅,就那样决绝的走开,该有多好。
何曾,还用面对现在这般决绝的他,让自己陷入困境。
知知抬头凝视,喉间干涩,“南宫绝,我只问你五个字,你,信不信我?
“我很想信你。”
南宫绝的回答,也是那么安静,静到仿佛这世间没有呼啸的风声,也没有奔滔的海浪,只有他一个人的低沉醇厚的声响,“可我不能。”
可我不能。
四个字,足以让知知抱有的残存希望,跌落谷底。
海风那么大,吹得她发丝张扬翻飞,吹的她浑身如置冰窟,血液几乎冻结般,无法呼吸……
无关爱与情,到头来,他对她,连一个信字,都不愿给。
还想张口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耳边传来的,只有风声,水声,还有,某种东西碎裂的声音……
那一刻,所有的东西都沉寂的毫无生气,知知嘴角绽开了素净如莲的安然淡笑,面向南宫绝,笑的很甜很美,就如同与他初见般,霁颜温柔,“我隐瞒你的理由,大少爷难道现在还不清楚么?”
南宫绝拳手紧握着,缓缓道:“你心里的人,不是我。”
她仍然在笑。
像是自言,又像是在告诉所有人,“嗯,没错,是南宫墨,不是你,从来不是你。”
这一刻,海风吹得狂妄。
乱发掩住她的脸庞,迷离了她的眸,她看到南宫绝迈着大步,面色阴沉,如同地底修罗走近而来。
仰望的距离,他抬手朝她便是一挥,近在咫尺。
知知弯腰侧身躲过,只觉这样陌生而冷厉的拳风,扑在她的面上,几乎要将她眼泪惹出来。
她不会,再为这个男人流泪第四次。
知知侧身翻滚,沙滩上留下一道痕,她从腰中拿出长鞭,起身挥舞,一鞭直中南宫绝出了血痕。
南宫绝没有躲,抓住她的鞭,双手一拽,撇断了她的长鞭,双臂一拽,把她连人带鞭,拽到了身前,知知摁出鞭把短刃,朝他胸膛刺去,他抬手一击,正中她的手腕,知知臂力不及,右臂颤动,刀子峥然落地,陷出了沙痕。
鞭毁人败。
南宫绝抓住她的腕,她咬紧牙,一脚便踢了上去,踹到了他的胸膛上,正中心口的位置,黑色衬衫上印出了白沙脚印,他的身形却如钢铁,屹立不动,抓住她的脚,在她落地那一刻,倾力拽回,将她拽到了怀里……
她的身体,冷的似冰,没有任何的温度。
知知突然浑身开始颤,胸口咸腥翻滚,一口血腥喷出,喷在了他的身上,鼻中,耳中,开始流血,拼劲全力,也使不出任何力气,无力的瘫软在他的怀中,动也不能动。
天色暗的,仿佛进入了末日。
知知感觉到身体力气渐渐流逝,望着沙滩上的人影在眸中渐渐幻化双影,竭近消失……
这种感觉,好像快要死了一样。
既没用,又无错。
知知抬手去抹鼻间不断涌出的鲜血,睁开眼就看头顶的男人,一片眼泪模糊,“我不想输……放开我……我没有输……”
南宫绝抱着她在海滩上,脸色苍白,难看,没有一丁的血色,“你怎么了,为什么会流这么多的血!”
“好疼……”她拍着自己的胸口,抓住他胸前衣襟,一手掐住心脏跳动的位置,血泪模糊中,冷的浑身颤抖。
“好疼……胸口好疼,身体好疼……南宫绝,我好疼……”
他从没见过她哭,这样倒在血泊中哭,哭的没有任何节制,高喊着好疼。
南宫绝这一刻,只觉得心口被撕裂,被啃噬,被无数千万刀射进胸口里。
知知看不清,意识也渐渐虚无,她看到安艺跑了过来,抓着她大喊她的名字,看到南宫绝脸色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恐慌害怕,她伸出手,想挣扎,想去抓,却使不上半分力气。
她要是……怎么了?
一种生死离别的痛苦,将她缚在茧里,无法挣月兑逃离,越缚越紧。
“少爷,宋小姐有性命之忧。”
“少爷,小知这是中了怪东西,必须马上治疗。”
“阿绝,别愣着了,小心那女人有诈!”
“南宫大哥,小心她的左手……”
安言的声音,安艺的声音,蒙遥的声音,陆千凝的声音,各种混杂的声音交加在一起,都不抵南宫绝那几个字清晰,“她由我亲自处置。”
处置……
知知凭着最后一分意识,抬手去擦脸面热涌的东西,她分不出,是血还是泪,却知道,不要输。
睁不开眸,却能抬起枪支,将枪口抵向抱着自己的男人的胸口。
唇角笑意不再,泪水也已干涸停滞,知知的声音淡淡的,宛若天际云端飘来,没有温度,却又那样清晰冷然,“南宫绝,把我挡下的那一枪,还回来。”
话落,砰然一声巨响。
血色,掩了眸子,一片浓腥,由上喷洒而出。
知知垂下手,闭起了眸,再也没了意识……
夜风中响却的枪声,惊醒了整个南宫岛。
海风呜咽,海鸟振翅惊飞,枪声过后,沙滩上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阿绝!”
蒙遥一声厉喊,冲了上去,扶住了倒地的南宫绝,“阿绝,你怎么就这么傻,我早说她不爱你,你为什么不躲开,为什么……”
陆千凝傻站在原地,看着南宫绝挣开蒙遥的怀抱,抱起昏迷的宋小知,迈着艰难的步伐,谁也不理,一副惧寒冰冷的神情,远远而去了……
她搀住陆卫的臂膀,自言自语低喃,“爷爷,南宫大哥,我能回吗……他好像,从来都不是我的,从来都不是……我是不是……该放弃了……”
陆卫望着沙滩上一片血迹,拍了拍陆千凝的手,“乖孙女,这次难得有贵人相助,千万不要关键时刻掉链子,况且你看,障碍,不是除掉一个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