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过长长的走廊,一直走到外面,微冷的夜席卷而来把他层层包围住,他站在那里,久久没有动.
就好像是不管时光怎么荏苒,就好像是不管岁月怎么流逝,就好像是不管人的心怎么一天一天的冷静起来,就好像是不管钢铁水泥浇筑的森林怎样隔膜了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在你的内心深处,总还是封藏着一份最纯真最干净的回忆。
他是从哪一刻开始,觉得这个女孩子和别人不一样?
是她一次一次拒绝他的殷勤,还是她选择卖掉自己的初.夜他的震惊,还是……
哦,应该是那一次累。
她刚跟在他身边不久,有一次他带她出去应酬,客人是来自日本一家大财团的少东,酒过三巡,不知怎么的得知她是学声乐的,那人就来了兴致,叽里呱啦的说他们大日本帝国的国花多么多么美丽,樱花是多么多么的好听,还一个劲儿的嚷嚷着要她唱这首日文歌助兴。
秦慕之其实并不喜欢日本人,但是对于赚日本人的钱这件事,他还是十分有兴趣的,因此,这些打交道的日本人只要不是太过分,触及到他的底线,他还是可以接受的。
长安有些无助的目光投向他的时候,他并没有为她解围,反而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既然长谷先生有雅兴,你就去唱吧。檬”
她当时狠狠瞪了一眼,却还是站了起来去点歌,他以为一向乖巧的她这一次也会乖乖听话,却不料她自作主张点了一支中国民谣《茉莉花》。
拿着话筒的她站在包厢的中央,望着长谷川的目光有着骄傲和倔强:“长谷先生,我是中国人,并不会日文,而且,我也不会唱樱花,我们中国也有很多漂亮的花,也有歌颂赞美这些花的歌曲……”
“中国歌曲……垃圾……”喝的醉醺醺的长谷川却是恼怒的打断她的话:“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国花你们中国的花全加起来都比不过……你们的歌……不能听……”
秦慕之当时就要发作,长安却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悄悄抬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他压了怒火坐在那里,却听到她轻轻一笑,澄澈的目光明亮却又干净,她的声音响亮而又干脆,带着一个年轻女孩儿甚少有的刚烈:“长谷川先生,只有坐井观天的人,才会说出这样无知而又小家子气的话,中华文明传承了上下五千年,而日本的历史又有多久?中国有五十六个民族,地大物博,而日本,不过是小小的弹丸之地,以和做比?不过……我们泱泱大国,自然有泱泱大国的气度,长谷川先生说话无礼,我却不会同样用粗鄙的语言还回去,都说,美妙的音乐可以净化人的心灵,长谷川先生今番的举止明显说明,日本歌曲没有这样的功能,那么,我就给长谷川先生唱一首中国在世界上最脍炙人口的民谣,希望长谷川先生认真听完。”
她淡淡一笑,优美的旋律缓缓响起,长谷川气的脸色铁青,暴怒的摔了面前的酒瓶,长安却是镇定自若,她的声音干干净净的响起来,就像是明月夜清泉流过松石,宁静而又致远,那样美妙的歌声,竟是让长谷川都安静了下来……
她不卑不亢的立在那里,并没有用太多技巧,只像是每一个生在民间的女孩儿,平日里嬉闹劳作时浅吟低唱一般的唱出,秦慕之只感觉自己的心都随着她的歌声飞走……
长安唱完,将话筒放下来,包厢里却是久久的寂静,甚至长谷川和他的几个下属都没有回过神来,长安没有再看那些人,她走到秦慕之的身边把他拉起来,也不理会目瞪口呆的长谷川,只是娇俏的嫣然一笑:“慕之,我们走吧,我不喜欢这里。”
他就像是被蛊惑了一样跟着她离开了包厢,坐上车子之后,她方才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他:“我毁了你一桩大生意,你不生气吧?”
“和日本人做生意,我原本就没兴趣,你今天晚上……说的很棒!”
那是他第一次夸她。
直到今晚又一次听到她唱这支歌,他方才明白,就在那一个夜晚,就在那一支歌中,她已经成了他心头的一朵茉莉,永远,默默的绽放,默默的吐露着芳华的茉莉。她在他心中,早已,最美丽。
演出什么时候结束的,他并不知道,一群一群学生从他的身边走过,都在热火朝天的讨论她的歌声,赞美声不绝于耳,他心中觉得欣慰,随着人流向外走去。
一路上都在听别人夸她,他心中竟然骄傲而又快乐的比夸赞他还要浓烈几分。
身后传来滴滴的喇叭声,秦慕之湮没在学生群中闪在路边,他看到前面那一辆是东子的,而后面是一辆黑色的奔驰,车牌他并不认识,转念一想,是了,顾艺声今晚是她的钢琴伴奏,他们现在在一起,自然是同车离开。
他发了一会儿呆,又默默的向外走去,年轻的学生总是朝气蓬勃的,欢快的从他身边走过,一拨又一拨,他渐渐的落在了后面,却干脆越发的放慢了步子,慢悠悠的向外走……
车子行到校外,一转弯的时候,萧潇眼尖,一把抓住霍彦东指向路边:“你看,那不是慕之哥的车吗?”
小蔓下意识的回头,车速很快,一闪而过的流光之间,她什么都没有看到。
霍彦东模模萧潇的头发,又去看她额上的创口贴,声音温柔;“还疼不疼?”
萧潇正要撒娇,忽然想到他们还在冷战,一把推开他,扭过头去,冷冷哼了一声。
霍彦东苦笑,却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去哄她,他靠在车座上,闭目似在养神,心中却是翻江倒海的一片,他和萧潇之间的问题,不再是他退步,忍让,就可以完全解决的了。
爱情,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情,一个人努力付出百倍千倍,一个人原地不动甚至后退,怎么行?
萧潇翘着嘴巴半天,见霍彦东没有来哄她,心里一下子难过起来,眼泪吧嗒吧嗒的直往下掉,可是越是哭,心里却越是气,小家子气的男人,好,不哄她是吗?有的是人会哄!“停车!”萧潇忽然使劲的拍打司机座椅的后背,霍彦东霍地睁开眼,紧绷的唇抿成坚硬生冷的弧线,他望着那个小小的女孩儿,这个他一直捧在手心的女孩儿,她回报给他的,到底是什么?.
司机不敢停,却又不敢违拗萧潇,急的一头一脸的汗,汤启勋坐在副驾驶座上,回头看了萧潇一眼,微微皱眉:“萧潇,别闹了,大家都累坏了,还要送长安回去……”
“我不管!我要下车!我不要给这个人待在一起,我讨厌他!我不想看到他!”
萧潇不管不顾的大嚷,从和霍彦东在一起之后的这么长时间里,她从来没有受过一丁点的委屈,可是现在,就因为这么一点小事,他摆冷脸给她看,对她大吼大叫,她差点出车祸他也不再关心她,,既然是这样,她何必委屈自己还留在他的身边?
这世上,她本来就是个多余的人,爸爸不要她,去国外带走姐姐却把她抛下,荀扬也抛弃她,她以为霍彦东会是对她最好的人,却不料他也变了!
汤启勋看霍彦东坐在车子里,整张脸已经冰寒一片,而那一双眼眸中,却是浓浓的失望和自嘲,这一次的事情,还真是闹大了……
“萧潇,你听勋哥的话,先不要闹了。”小蔓见情况不对,也搂了萧潇轻声的安慰,孰料,她情绪激动的一把将小蔓推开,捂着脸大哭:“你们都说是我在闹!为什么没有人怪他?我受够了,我不想和他待在一起,在他心中,我根本就是个傀儡女圭女圭,他只要求我乖乖听话就可以……可我是个人!荀扬哥他都不会这样……”
“停车!”霍彦东忽然平静开口,萧潇的哭声一下子顿住,她有些讶异的看向霍彦东,可是他目光平静的看着前方,根本没有看她。
“东子……萧潇年纪小,你让着她……”汤启勋觉得有些头大,女人还真是麻烦的生物,他还是继续单身为妙。
“别说了勋哥,她想走,就让她走,她跟我的第一天起我就说了,她有绝对的自由,我是男人,自然要说话算话。”霍彦东淡淡说了一句,又吩咐司机:“靠边停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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