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陵皇轻声轻气地下床着了衣,她的身子还弱着,走路飘一般地恍恍惚惚,她朝文玉皇嫣然一笑,疲倦的面容微微羞怯,金足丝履踏着暖地步步生莲,绕着旁边飘到文玉皇身侧。
文玉皇轻轻地合上方批完的奏折,习惯似的一抬头,眼见床榻上掀开了被褥,她已经不见了。他心下不免一惊,放下奏折正要起身,忽听得一丝慵懒的窃笑,他便回头,如瀑长发垂在她脸颊两侧,就着鸾凤殿的灯光折射出黑珍珠般的光芒。
她素妆常服,病容略显倦怠,然一笑,霞光似惊鸿翩舞,覆着脸颊百媚千娇。
他突然觉得像普通百姓家一般质朴温馨,鸾凤殿不似金碧辉煌的皇宫,它和所有屋子一样,四面墙,一张床,晚上点着昏黄的灯。
他将她领口的带子系紧,目光落在她柔女敕的唇上,那抹甘甜不禁滋润回喉,“怎么醒了,不多睡会儿?”
长陵皇心里生了暖炉似的,宛如儿提时一般晃着他的手臂撅着嘴撒娇,“文玉哥哥,我饿了。”
“那你躺着唤我便好,起来干什么?笨丫头。这样冷不冷?”文玉皇把她的袍子裹得紧紧的,确定没哪儿没裹住才满意地点点头,对外殿唤道,“碧荷!”
碧荷匆匆跑进来,见长陵皇起来了,怨气冲天地答了一声“奴婢在”,瞅着长陵皇说:“长陵陛下,御医说您今日近日操劳过度,怎不好生躺着,贪得这一时半会批了这堆奏折却弄坏了身子骨,划算不划算!”
长陵皇“扑哧”一声笑了,自小便由碧荷伺候着,她若不这般说话就不是她了,“我这不是饿了才起来的么,你看我给裹的这副模样,还能着得凉?就别担心我啦!”
“是是是!反正文玉陛下也在这里,奴婢不说,文玉陛下自会处置。奴婢这就去御膳房走一趟。”
碧荷躬身将要退下,长陵皇叫住她,“碧荷,你遣人去就好了,外面落着大雪。”
“那不成,奴婢还是亲自去一趟比较放心,再者雪停了,我穿科伦沁给我的毛皮靴就行了。”碧荷对长陵皇挤挤眼,笑着去了。
文玉皇挑挑眉,对科伦沁颇为敏感,科伦沁时常犯些事,翡翠均一肩担了,还有豹王,与他一同给翡翠伴读的这些年来,翡翠对他多加照顾,时不时惹得他醋意大发,尽管他也知翡翠对豹王不过介于朋友,但那小子对翡翠……他始终觉得是个威胁。
“文玉哥哥,你几时来的?”长陵皇向他挪近一些。
“有些时辰了。”他回道,“对了翡翠,礼部说大历根基扎实,先皇置了半月就够了,择吉日方可下葬。”
一说到先皇,长陵皇尽想起先皇一头奕奕银发如何意气风发,在她看来她的父皇是千古明君也是最慈爱的父亲,怎料说病了就病了,病得一身骨瘦如柴,走得突如其来。
她眼里立刻酸酸地涌起了泪意,低下眸子长睫微颤,“也好,父皇入了皇陵便可安息,再也没有人能够打扰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