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像开了春,一望无际的湛蓝天空上不见云朵,气候回暖,朝华宫里的雪都已扫尽,看上去容光焕发,沐浴一新,似改朝换代了一番。
一匹轻骑几日前已经率先出发,将皇令下达各驿站,御匠赶制了金缕玉布罩在先皇灵柩外,一月之内不腐不臭,直至封陵。
蓝天下御殿旁白色的灵堂在没有白雪的朝华宫装点下格外突兀,紧挨着的御殿金碧辉煌,它却孤独地坚持着素净的白,安静的白,一尘不染,末了尘世。
灵堂前点点白衣随风轻摆,远远地看像是许多风筝,他们肃然站立,一色白,应了灵堂的白,应了灵堂的静。那是先皇的丧队,包括御林军剑柄的红缨也换成了白色的缨子。
白衣队伍前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男子身形修长,凤眸紫冠,他好似一片耀眼的白光,在众多白衣中翩翩而立,骤然凝眸,深藏愧色。
女子也是一身白,她头上只一支白花,两侧的发向后弯成半月髻,脑后的黑发肆意随风而动,如一泼墨色的风景在白绸上作舞。
一阵风吹来,女子秀发宛如河岸垂柳依风轻摆,风停,则如瀑如绸,枕在她脑后,绣着白绸间。
她心中怅然若失,突然双腿跪了下去,身边的男子也跪,一时间他们身后的队伍跪了一地。
“父皇,”长陵皇红了眼圈,她柔弱哀恸的声音飘荡在朝华宫里,仿若轻灵的钧天广乐,“长陵送你去丹东,我们走吧。”
那是怎样的声音,明明柔弱,明明颤抖,众人却似听见坚决刚毅的决心,他们抬头望去,只见女皇单薄的背影和细软的发丝,她的双肩微微颤抖,颤抖在他们眼前,颤抖在朝华宫里,朝华宫的地面仿佛也随之一动。
众人静默,只有风吹动她的发舞动在坚强的双肩上。
“起!”随着一声尖细的长喊,先皇灵柩起驾,十六人抬着将灵柩抬上特制的御驾,长陵皇只坐轿,以示对先皇的尊敬。
“翡翠,不要逞强,知道吗?”文玉皇怜爱地嘱咐道,他微微一笑,拭去长陵皇眼角泪花,“以后可不准这样哭了,哭坏身子。”
“嗯……”长陵皇低低地答应道,“思及父皇生前如何疼爱我,然我又如何不可教化,每每逆了他的意,便觉自己失了孝道,而今父皇已去,我才知错,真是悔不当初……”
文玉皇接着拭她的泪,“看看,又哭了,难道你要哭到丹东去么?那我当真不能放心让你去了,别到回来时哭得瘦成豆苗一般,补个几年也补不回。”
长陵皇扁扁嘴,抢过文玉皇的帕子在脸上抹了一把擦了眼泪,“我偏要去,你答应过我的!”
文玉皇笑着拍拍她的脑袋,“好好,那你不哭了。”
“嗯……”长陵皇垂头绞着绢帕,缓缓点头。
碧荷从丧队中跑了过来,与二皇扼手行礼,“陛下,先皇的灵柩安放好了,丧队准备出发。”
“多穿些衣裳别着凉。”文玉皇嘱咐道。
“好好用膳。”
“不要再哭了,傻丫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