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总经不起考验，也许是因为送走了曾经的盎然才会如此不堪一击。落叶，枯枝，北风萧萧，转眼冬已至。
天刚刚亮，聂云提着一个黑色布包回了翊王府，随从的死卫在进府后瞬间隐匿。很显然，他们完成了王爷的任务，答案和大家想象的一样。
聂云走进书房院子的时候脚步一紧，提着布包的手紧了几分。男人对于生死，尤其是他们这种将命托付给主子的男人早已置生死于度外，可是女人的话……而且是林小姐，他真的不忍心给她带回这种消息……
进了书房，扑面就是暖炉熏着热气将他身上的风霜驱散，楚天笑在榻上假寐，披着精致的貂皮毯子，将他冷漠蛊惑的模样衬得多了几分神秘与雍懒。
聂云将布包轻轻放在桌上解开，露出一个白色的瓮罐，洁白如雪中而诞。
“回禀王爷，叶统领在坠崖的过程中内息混乱失去平衡力……而亡……而负责祈霞这片管辖的正是林暮风，是他亲自送了叶统领最后一程。”
楚天笑慢慢睁眼，红血丝满步，又是一夜未眠。他凝视着眼前的翁罐，仿佛又看见曾经潇洒不羁的蓝衣少侠冲着他暖暖轻笑……
“啪！”
一声脆响，矮几上所有茶杯糕点全部破碎，他的眼布满暴戾和阴霾。
“敢动本王的人，本王会叫他永世不得超生！”此时的楚天笑，褪去与生俱来的凛然犹如地狱主宰人生死的阎罗！
“缭夜！”
“属下在！”
一名死卫诡异现身，依旧是在光线最暗的地方出现，伏首待命。
“本王要的消息！”
“天魔宫主苏甫明，是那年被主子一夜屠杀覆灭的西凉犒城苏家寨人，因当年外出躲过一劫，后培养势力成立天魔宫。”
缭夜的话令聂云恍然大悟，当年覆灭苏家寨是因为当时西凉贺鲁将军命人绑架了庄敏姑娘藏在那里，本是想借此要挟王爷撤兵，却不料被苏家寨一苏姓男子醉后侮辱……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王爷才一夜屠杀整个寨子，老弱妇孺皆无例外！
聂云挑眉，目色泛起焦虑，“王爷，此人心计颇深手段毒辣，要不要加强王府的侍卫？”
楚天笑冷哼一声，抿唇道，“天魔宫一共四百六十余号人，你去定四百七十副棺材，本王会亲自送他们下葬！”
一句话，透着刻骨的寒意和血腥，聂云明白他是真的动怒了。
“王爷，恕属下多嘴，您什么都知道为何还要叶统领……”
不待他问完，暗中的缭夜便接道，“这是叶统领出事后王爷吩咐的，这些消息折损了数十名死卫。”
“属下多嘴！”聂云匆忙请罪，如此一说倒真是王爷轻敌了，不过也是叶钧过于心急了，否则以他的谨慎一定会发现其中有诈！
短暂沉默后，缭夜早已消失不见，楚天笑懒懒闭上眼，在聂云以为他已经睡着的时候忽然用沙哑的声音吩咐道，“去后院带她过来！”
后院。
聂云在远处看见这个身影的时候已经深深拧起了眉头，她怎么又被王爷锁了起来？还是锁在茅厕附近？这么冷的天她的身体受得了吗？
脚步在靠近她的时候他迟疑了，如果她知道叶钧已经死了会怎么样？她的脊背还能这么挺直吗？
她的手腕渗着血已经被寒冷的天气冻到凝结，一张小脸瘦得几乎已经没有了！来时就听管家说了，王爷这一次太狠了，一锁就是近两个月，一次都没有来看过她，不过早有命令所有人不能靠近这个院子，起初没有人送饭，饥渴之下她昏死了过去，但即使如此王爷也没有来看过林暮雪。
后来，每日月悠都会来送饭，并且亲自看着她吃下才走。据说她开始还是不吃，王爷便下令杀死那个给她送饭的奴仆……如此一来，她才不得已开始吃饭。
聂云深深蹙眉，将自己的外衣月兑下来披在她单薄的肩上，沉沉唤一句，“林小姐。”
林暮雪闻言抬眸，憔悴落寞，看见是聂云后眼底又染上一层刻骨的痛意，但依然什么都没说。
“王爷要属下带你过去。”
林暮雪点点头，试着站起来却不料膝盖一动立刻倒了下去，不过被聂云即使接住。
“属下背你。”
林暮雪眼眶红红得垂下头，点了点头，便让聂云背着去了书房。
轻轻的脚步声进来，楚天笑的睫毛在微微颤抖，她来了……她一定又瘦了，一定还是那样痛恨他的眼神，一定还是倔强得要命！
他知道他们进来了，所以再也承受不住自己的折磨缓缓睁眼侧首望了过去。
只一眼，痛与爱便又开始纠缠不休，活活要击跨他所有的意志。聂云背着她，他注意到她的膝盖僵硬的弯着，直不起来！该死，他真想带着她一起下地狱！
也许是心疼，也许是害怕，他高大的身子从榻上起来趁着林暮雪不注意将白色的瓮罐挡住，并用眼神示意聂云将她放到里室的小床上。
林暮雪不敢抬眸，如此温暖的屋子不但融化了她的冷，还融化了她所有凝结的痛。
楚天笑败了，他早就承认他败给了这个倔强的蠢女人！
意外的，一句话没说他蹲将她的腿抱进怀里，掌心凝聚着内力为她轻轻揉着膝盖，满眼是浓浓的责怪与无奈。
半晌后，他叹息一声，半是无奈半是气愤道，“与本王扛是没有好结果的！”
聂云在外面站着闻言蹙眉，王爷是不懂哄女人呢？还是不懂哄林暮雪？
这么久的时间她才适应这里的温暖，嘴唇也不再开始打颤，眼泪便大颗大颗巴搭巴搭的往下掉！
这算什么，打一棒子给一颗糖吃吗？
以前不都是锁几天就放的么，这次这么那么狠心锁她这么多天？这个魔鬼！魔鬼！她再也不要原谅他！
是的，林暮雪还没有长大，她还有着小女生可爱的单纯和任性。
看她哭了，他的心早就化成了一滩水，温热的手指轻轻拭去她的泪珠，然后迷恋的伸到口中尝着泪水的苦和甜。
是苦的，他知道她心里也是苦的。
“好了，别强了。本王从没有对一个女人花过如此大的心思。”
林暮雪瑟缩着，迟疑着抬起头，泪眼汪汪地望着他半晌，依旧只有三个字，“放我走。”
但是，他没有生气，不，是没有把生气表现出来。
于是她得寸进尺，扬起脸，“当初说好三个月放我走的，如今已经超过一个多月了。”
他起身，悠悠坐在她对面，眯眼勾唇把玩着青瓷茶杯，一字一句道，“当初说的是如果没有消息，但很可惜聂云带回了他的消息。”
林暮雪思绪一顿，不顾还在疼痛的膝盖冲下床揪住他的袖子，满目希冀追问道，“他还活着是吗？他在哪里？在哪里？”
她眼里是什么，死而复生的活力吗？为什么不管他说多么甜蜜宠爱的话她都无动于衷，但只是消息两字她就可以这样充满力量呢？
为什么？他真的得不到她的心了吗？不！不管身还是心，她都只可以是他的！
楚天笑忽然冷笑起来，大手一把钳住她瘦瘦的下巴，眯眼低语，“想知道吗？伺候本王一夜就告诉你。”
好，卑鄙是吗？如果卑鄙能得到他要的结果的话，他不在乎做个卑鄙的小人！
果然，她眼里的希望被他瞬息的功夫就扑灭，眉头蹙得叫人怜惜，一点一点开始倒退……倔强与愤恨成了生命的主题，她咬牙冲他吼，“等我死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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