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人非草木谁无情
桑落咬碎银牙吃力地把最后一桶水倒进水缸里,扔下水桶,气喘吁吁地瘫在殿门口汉白玉的露台地砖上。
这就是这几天桑她落要干的活。
函德殿殿门的露台上有几口大水缸,有大半个桃木桌那般大,魏公公说这些水缸是以防皇宫走水起火而灭火用的。
而桑落今天的工作就是把清曲池里的水,用水桶,一桶一桶地引进这些水缸里。
桑落哭丧着脸,真是太欺负人了,简直是把女人当男人使,把太监当畜生使啊。
但是。
“奥特曼说过,活在悲剧中,说明老天让我自强不息。”
桑落的小脸上突然露出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浑身光辉起来。
桑落的嘴巴被皇后在栖梧宫养刁了,函德殿太监的吃食根本入不了她的眼,因此早上没吃什么饭就跑来函德殿报道。现在时至午时,桑落自然是饿得七荤八素,脑袋晕沉沉地就顺势趴在水缸旁的青石板上睡着了。
纷纷日光飘香砌。午寂静,雀声碎。青石蓝裳缸满溢,天淡碧霄垂地。
穆唯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景象。
桑落小小的身板的蜷缩在那块大大的青石上,显得那样娇小,像是他一个手掌就能抓住一样。阳光倾洒在她身上,她像是棵草,氤氲着水雾,仿佛会光合作用一样,将自己完完全全融进了阳光里,浑身泛着绿意的柔光。
她睡得很熟,可那脸上的表情却让穆唯心惊。
穆唯心中一跳,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跃到她身边,猛地把她摇醒了。
“大…大叔?”
桑落迷迷糊糊睁开眼,便看到眼前的这位相貌冷俊的男子。
“你在这里睡着,很久了。”大叔的语气淡淡的,简单解释。面上毫无波澜,心中却安宁些许。
桑落是认识他的,他就是当天那位杀了女圭女圭脸的侍卫,后来她才知道,这个男子是皇帝身边最得力的侍卫,除了皇帝宠幸妃子的时候,这位侍卫差不多时时刻刻都跟着皇帝,寸步不离。
所以桑落就经常幻想着这俩人之间的奸情,已然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大叔长得很是俊美,英挺冷峻,面如冠玉,薄唇总是紧抿,脸上也总是面无表情。
在龙章凤姿的皇帝身边,大叔会自动稀释他的存在感,所以很少有人会注意到那个总是沉默不语的侍卫,以及他那迷人的容貌。
桑落叫他大叔,不是因为他老,其实他顶多也二十七八的样子。只不过桑落总觉得大叔的身上有元彬在电影《大叔》里面的影子。
有段时间,桑落很迷这样一类型的男人,神秘而沧桑,却不会让人觉得颓废,只会愈见挺拔冷漠。
他的脸上似乎总有一层清晖萦绕,让人永远琢磨不透,也永远看不穿。
“是吗?可能是刚刚抬水太累了。”第一次和自己幻想中的男人对话,桑落多多少少有些紧张。
桑落不敢去看他深不见底的黑色眸子,只红着脸道谢:“谢谢大叔,要不是你叫我,可能我还要一直睡到今天晚上呢。”
“你睡着了的样子很…”穆唯皱眉,努力想着如何措辞,“很让人心惊,我从没有看到一个人睡着会像你这个样子。”
“我睡着了的样子很奇怪吗?”桑落困惑。
“不是,只是很诡异。你…平时睡觉都是像这样没有情绪,面无表情的吗?”
大叔一脸认真,桑落抬头,却发现大叔的眼神一直都落在桑落的胸口上,根本就没有看自己的眼睛。
桑落不动声色地侧过身子,干笑问:“大叔,难道您睡觉的时候就能够笑出一朵菊花来么?”
大叔诚恳地摇头,认真吐出两个字:“不能。”
“那我睡觉有什么奇怪的,是人不都这么睡觉的吗?”
大叔的视线一直随着桑落的动作而移动,最后的落脚点,不偏不倚,依旧是桑落的胸口。
要不是大叔脸上是那种那比奥特曼还正直的神色,桑落老早就扯着嗓子,大喊了。
“不是,你和别人不一样,之前都没有人说过你睡着了的样子…脸上无波无澜,就像死人一般么?”
桑落觉得憋屈了,扁起嘴:“哪有人第一次见面就说人是死人的啊。”
“我不善言辞,多有得罪,望海涵。”穆唯的眉头拧了起来。
“奥特曼说过,人类交际的第一句话都是废话,那大叔不会废话夸夸我吗?还非要说我是死人,这样说多不吉利啊。小落子虽然是个奴才,那也是有志气有人权的奴才啊。”桑落继续嘟哝着。
大叔认真地想了半天,看着桑落平平坦坦的胸部,谨慎地吐出三个字:“你很好。”
桑落僵硬了,干巴巴地笑:“是你敷衍,还是我花了眼?”
“我讨厌说话,相比言语,动作更能表达人的思想意识。”
桑落满面绯红地小声嘀咕:“所以你就一个劲儿的看我的馒头吗?”
转念一想,不对啊,大家都是男人,大叔盯着她一个爷们的胸部看个什么?
桑落抬头看向大叔,他还是一脸正直的模样。
她晃晃脑袋,只当是自己的思想太不纯洁了。
桑落不知道的是,穆唯回去让影卫搜查的人物表中,除了之前皇后让他查的夜先生之外,又多了一名叫奥特曼的江湖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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