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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了鲜血的双眸,愈加显得凌厉与妖邪,素手翻转,沐歆宁身形一晃,莲步飘然如同鬼魅,她灵巧地避开了锦衣男子的阻拦。
“你们都该死!”这时的沐歆宁仿若邪气入侵,往后一退,反而持戟刺向了前来阻拦她的那位锦衣男子,“你也该死!”
“沐歆宁,你疯了吗?”锦衣男子大喝一声,一手握住沐歆宁刺过来的长戟,“你看清楚我是谁!”
沐歆宁茫然地抬起头,怔怔地望着眼前正怒火冲天的年轻男子,依然是那张十六、七岁的稚女敕脸庞,艳如桃瓣的眸子沾了几许怒意,反而更衬着他邪魅摄人。
有人说,医谷主人其实已近而立之年;但也有人说,医谷主人其实是服了灵丹妙药,纵使年逾百岁,也依然容颜不老,而在这些众说纷纭的谣言中,最荒谬的莫过于,医谷主人百年来在等一个人,若那人不出现,医谷主人便永远只有那张十六、七岁的脸庞。
“是你。”茫然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欣喜,原来,在这个世上,还有一个人会来找她。
沐歆宁的心中无缘由地一松,身子一软,便直直地往后倒去。
夏子钰迅速地掠至沐歆宁的身旁,伸手接住了她。
“沐歆宁,为何每次我见到你,你总能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第一次见她,她被埋在雪地里奄奄一息;第二次见她,她的胸前插了一把匕首,九死一生;而这一次见她,她居然杀人杀得入魔,连自己都忘了。
夏子钰略带心疼而又无奈的摇头,这个女子,到底要救她几回,她才肯心悦诚服地跟着他。
“多谢这位公子出手相救。”劫后余生的几名兵士瘫软在地上,朝着夏子钰千恩万谢,若非夏子钰及时阻止,他们定难逃这妖女的魔掌。
“我有说过我要救你们吗?”夏子钰薄唇微启,潋滟流转的眸子因满地的鲜血而变得愈加的绚丽多姿,“她要你们死,那你们就只有死。”
敢伤他的人,简直是自寻死路。
夏子钰用脚一踢,长戟不差分毫地飞向跪在地上的几名兵士。
啊——,营帐内又响起了一阵女子的惊叫,而这几名兵士甚至还未明白怎么一回事,就倒在了地上,再也没了声响。
“沐歆宁,你终于肯杀人了!哈哈哈——!”夏子钰横腰抱起沐歆宁,大步走出营帐,长笑而去。
营帐外,孤星冷月,寒风凄厉。
一眼望去,那些死在沐歆宁手中的兵士,横七竖八地躺在荒野之上,血流一地。一戟毙命,干脆利落,不留一个活口。夏子钰微微眯起了眼,看来,这个女子的武功绝不在他之下,若非她有伤在身,否则连他都制止不了她。
抱着沐歆宁纵身一跃,夏子钰跳上一旁的良驹,彻夜狂奔。
押送教坊司女子的这百余名兵士虽微不足道,但毕竟是朝廷派往边关给楚王的,即使皇上不追究,楚王夏侯琛岂会轻易放过,更何况,一夜之间杀死朝廷近百名兵士,无论怎么说,都是震惊朝野的一件大事,饶是平日里胆大包天的夏子钰,这会儿也有些不安起来。
这不安,倒不是怕受到牵连,而是怕沐歆宁的身份一旦泄露,他的计划又得拖延了。而这一拖,不知又要过多少年。
驾——
等离开营帐一段距离,夏子钰才抱着沐歆宁下马。
此处山林广袤,松峰压翠,若非京师尚有大事未完成,他倒想在此地逗留几日,饮酒赏月。
夏子钰将沐歆宁放在地上,自己掬了一捧山溪之水,洗了洗脸。
一路颠簸,沐歆宁早已在夏子钰的怀中醒来,只是一脸迷茫的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浑身颤抖不已。她以为这是在做梦,梦醒了自然就没事了,但手中染红的鲜血,却在残忍的告诉她,这不是梦,这是真的。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杀都杀了,后悔做什么,”夏子钰忽然转过头,朝着沐歆宁笑得几分幸灾乐祸,,“反正你那一心爱慕的师父,从未将你放在眼里。”
淡淡的月华照在夏子钰的身上,锦衣华服,面如冠玉,怎么看都像是一个误落浊世的贵公子,但偏偏这个夏子钰,却不顾形象地坐在地上,任由一地的沙土沾染了他的衣袍。
明明笑靥如花,如魅,但在沐歆宁的眼中,却是一种讽刺。
“你在胡说什么!”茫然的眼中,瞬间起了戒备,沐歆宁只手撑地,借力飞向夏子钰,夏子钰轻松一躲,而她却不慎跌落溪水之中。
嘭——
浅浅的山溪,水花四溅。
“你都想起来了不是吗?”夏子钰找了一块大石坐下,手托下颌,无辜地看着她道,“沐歆宁,我真的不知道,原来你还有个声名远播、世人皆知的师父。嘿嘿,你说,我是将你送到你那冷血无情的师父身边,让他亲手杀了你,清理门户;还是该当着天下所有读书人的面,将你那道貌岸然的师父揪出来,让他身败名裂?”
冰冷刺骨的山溪之水,浸透了沐歆宁的素衣,不知是因为天冷,还是因为夏子钰的话,此时的沐歆宁竟然浑身抖个不停。
不管是哪一种结果,那都会教她生不如死。
是的,她想起来了,在潭柘寺里,他要杀她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想起来了。名满天下的孤竹公子,居然真的是她的师父,而这件事,没有人知道,就连她的贴身丫鬟秋雁也不知道。
他为什么不杀她,为什么?
若他杀了她,她就不会这样痛苦。
为了他,她甚至可以背弃娘亲的遗愿,只要他开口,她真的愿意为他而死。
可惜——,
世间一场大梦方觉醒,浮名浩利,醉里韶华,他要的,终究不是她。
丹唇微启,沐歆宁自嘲地笑了笑,而后,倔强地迎上夏子钰那张稚女敕的脸庞,眸光乍冷。她足尖一点,飞身扑向夏子钰,而这回,夏子钰却一动不动,只是笑着看着她。
“你在威胁我!”沐歆宁的指尖赫然拿着一根银针,抵住夏子钰的脖颈。
沐歆宁曾对安竹生说过,她想救一个人,哪怕杀千人万人,她都会在所不惜,而当时,就是这句话,令安竹生对她起了杀机。但安竹生却不知道,沐歆宁口中的那个人,就是他自己。因此,倘若夏子钰将今日之事传扬出去,为了孤竹公子的声誉,在不得已之下,沐歆宁一定会杀了这个曾救过她的医谷主人,即使是玉石俱焚。
“不敢。”当日沐歆宁虽答应帮她做事,但这个女子的心太难掌控,但如今——,夏子钰安静地坐在石上,笑如暖煦,“沐歆宁,你逃不了掉的。”
利用安竹生来钳制她,他知道他的做法有些卑鄙,但世人所知的医谷主人,好像也并非是一个正人君子。
“沐歆宁,你真的不考虑让我治你的脸,其实,你——确实很诱人。”
几句话过后,夏子钰又露出了他轻浮的本性,薄唇一勾,邪笑自然而生。
顺着夏子钰古怪的视线,沐歆宁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看,不禁红了脸。湿透的衣衫,早已使得她玲珑有致的娇躯隐隐乍现,她又羞又怒,恼恨地瞪了夏子钰一眼,斥道,“不许看。”
这一句怒斥,竟使得沐歆宁眼中的杀气,徒然消失了,夏子钰不露痕迹的一笑,“沐大小姐吩咐,小生怎敢不从。”
“还看。”就知道这个浑身带着邪气的男子,最擅长出尔反尔。
奈何越是沐歆宁冷若冰霜,夏子钰就越肆无忌惮,仿若真的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沐歆宁无计可施,与其说夏子钰不敢,还不如说她不敢杀他。确实,就如夏子钰所言,她心存畏惧,不敢冒险。长垣安氏一族,孤竹公子的声誉,若因此毁在她的手中,她即使百死也难恕其罪。夏子钰为人狡猾,一切若无胸有成竹,怎会乖乖地坐在这里任由她威胁。
罢了,此生无缘,她何必再强求。
“夏子钰,我要你发誓,绝不能伤害他!”眼中的冷意,泛着点点的泪光,说是威胁,却带了几分恳求。
受了这么重的伤,却还一脸倔强地与他作对,不知为何,夏子钰的心莫名地疼了一下。他诧异地抬起头,看着眼前丑陋不堪的女子,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若是这个女子哪日成魔,与她一起入魔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