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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有大批的追兵正在朝着他们的方向前来。
冬儿忙跑向夏子钰身边,焦急道,“公子,怎么办?”
冬儿年纪尚轻,虽自小历经磨难,但这些年在宫中得夏子钰庇护,又有阮小桃这个干姐姐事事帮衬,她早已淡忘了当年的艰难困苦,如今见宫中大批禁卫军杀气腾腾地追过来,哪能不面带惊恐,慌了阵脚。
皇上终于来了。明宛瑶的嘴角浮现一抹诡异的笑,她是皇后,是执掌六宫的一国之母,除非她真的疯了,否则怎么可能跟一个青楼女子所生之子私奔,抛下她如今所拥有的荣华富贵,浪迹天涯,居无定所。
她是喜欢夏子钰,但若真想跟他走,早在当年接到赐封她为太子妃之时就跟他走了,何必等到现在。
夏子钰再富有,再有权势,又怎抵得过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跟着他,到死也不过是个没有诰封、没有品秩的贱民,但皇上不同,权掌江山,统御天下臣民,即使夏侯皇族今日落败,但依然强过手无一兵一卒的夏子钰。
皇后伏在夏子钰的肩头,虽然夏子钰不顾重伤肯背她,令她多少有些感动,但明宛瑶心里很清楚,倘若真的让夏子钰带她逃出了宫,那她这个皇后之位也该拱手让人了。
“钰,你别管我了。带着我,只会连累你——呜呜——我不想你为了我而送命——”明宛瑶面上假装悲戚,毕竟是自己深爱的男子,撕破了脸总不好,而且等夏子钰逃出宫、这阵风头过去,她还可以和夏子钰再续前缘。
“钰,你带着她们逃吧,我留下来拖住皇上。要是你有个好歹,你教我——我怎么能苟活于世。”
若是不了解明宛瑶的为人,恐怕连清冷淡漠的沐歆宁也几乎被她的话所动容,更何况是痴守了明宛瑶这么多年的夏子钰。
“瑶儿,我不会不管你的。”楚王不日就要谋反,一旦攻破京师,冲进皇宫,又怎么会放过夏侯墨和他的妃嫔。
一股血腥之味涌上喉间,夏子钰极力忍住,生生地咽了下去。
“夏子钰,快放下皇后娘娘与贵妃娘娘。”陈桓的一声重喝,从不远处传来,随后大批宫中侍卫赶到。
皇上坐在龙辇上,看着黑暗中犹如丧家之犬逃命的夏子钰,得意地笑了起来:夏子钰啊夏子钰,世上的女子这么多,你非得跟朕抢,就凭你那卑微的出身,你配吗?
皇上一个眼神,陈桓当即会意,又对着夏子钰他们继续咋喝道,“皇上有令,你们若再敢往前一步,到时乱箭齐发,性命难保!”
伏在夏子钰背上的明宛瑶被吓得魂飞魄散,乱箭齐发,那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她不想死。
好端端的皇后娘娘不当,她何苦自甘下贱,与夏子钰他们一同逃命天涯。
“钰,你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明宛瑶开始在夏子钰的背上猛烈地挣扎起来,又哭又喊,又打又捶,这一动,势必使得夏子钰重伤的身子摇摇欲坠。夏子钰再也支持不住,脚步踉跄,直直朝着地上倒去。
“公子!”冬儿大喊,忙去扶夏子钰。
沐歆宁脚步乍停,收回了刚欲相扶的手,却紧紧握住了自己素衣的袖口。
明宛瑶从夏子钰的背上掉落,摔得龇牙咧嘴,指着冬儿骂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不扶本宫!”
夏子钰受伤背了明宛瑶这么久,但一有事,她首先关心的却是自己的安危,也不问问夏子钰伤势如何,沐歆宁不知该讥笑夏子钰有眼无珠,错爱了这种自私自利的女人;还是该同情他英名一世,结果却尽丧在一个从未真正爱过他的女人手上。
“钰,钰,你怎么了?”明宛瑶骂完冬儿之后,终于想起倒在地上的夏子钰,“钰,你不要死,不要死——”
悲惋的哭声,压得极低,可能是怕皇上与众宫中侍卫听到,但明宛瑶脸上的悲伤,还有泪如雨下时的痛苦难舍,却也带了几分真心。
“瑶儿,我没事,别担心——”夏子钰艰难地抬手,为明宛瑶拭去脸上的泪水,那温柔的神情,是沐歆宁与他相识这么久从未见到过的。
谁说医谷主人嗜血凶残?若非亲眼所见,沐歆宁也极难相信传言中人人敬畏的医谷主人,会是有着一张十六、七岁脸庞,却至情至爱,敢作敢当之人。
沐歆宁在冬儿耳旁低语了一番,冬儿点了点头,运起内力大声道,“皇上,我们有皇后娘娘在手,您与皇后娘娘结缡多年,就不念一丝夫妻情分?还有,贵妃娘娘月复中怀有龙种,您这万箭一发,就不怕贵妃娘娘一尸两命!”
冬儿这一喊,手持弓弩的宫中侍卫不禁惶恐却步,一个皇后,一个贵妃,误射了哪一个都是死罪一条,而且贵妃娘娘身怀龙种,将来更要被按上谋害皇嗣的大罪。
好个沐歆宁,寥寥数语就扰乱军心!皇上震怒地拍了龙辇上的横木,误杀皇后尚可敷衍了事,倘若再射杀怀有龙种的贵妃,他这个皇上势必要背上不仁不义,谋害亲骨肉的残暴骂名。
明知眼前的沐歆宁并非是怀有龙种的沐歆婉,但皇上却被质问的哑口无言。
走下龙辇,皇上苍白的脸上布满阴狠,“为了江山社稷,为了万民福祉,朕绝不会受你们这帮乱臣贼子的威胁。陈桓,你先带人过去。”
皇上唤来陈桓,下了一个就地正法的必杀令,陈桓跟随皇上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皇上露出这般狠绝残忍的一面,得不到就毁灭,没有半点回转的余地。
大批的宫中侍卫,慢慢地靠近竹林,他们手持的长戟在夜色中银光闪耀,森寒摄人。
“贵妃娘娘,公子就交给您了。”这样下去,谁都难逃一死,冬儿急中生智,拿出匕首架在了明宛瑶的脖颈间,拽起明宛瑶朝着另一个方向而跑。
这一举动,吓得明宛瑶大喊,“别杀本宫,别杀本宫——”
“冬儿,你做什么,快回来!”夏子钰担心明宛瑶,忙起身去追,但由于重伤在身,刚走了两步,一个脚下不稳,又直接倒了下去。
沐歆宁清冷的面上又气又急,二话不说,扬起素手狠狠地打了夏子钰一巴掌,“明宛瑶死不了,但你若追过去,她必死无疑。”
冬儿劫持皇后虽是为了引开追兵,让他们趁机月兑险,但也是为了救明宛瑶一命。皇后被人劫持,然后再顺利被皇上救回,看刚刚明宛瑶迫不及待地大喊救命,就知道皇后绝非等闲之辈,装柔弱,扮可怜,在皇上与夏子钰之间左右逢源。或许到了最后,明宛瑶为了自保,很有可能会做出伤害夏子钰的事,这也是冬儿不忍夏子钰伤心而带走皇后的缘故。
夏子钰,你真是个傻瓜!
“你都等她了这么多年,明宛瑶若真心爱你,早就抛下一国之母的身份与你远走高飞,何必一年一年地将你困在身边,让你为她鞍前马后、出谋划策。”富贵荣华、权势高位在情动的那一刻皆可抛,母仪天下的皇后之位又如何,与她眼里,也不过是场烟云如梦。
沐歆宁面含讥讽,淡如止水的眸中因气愤难加而起了波澜,脸上点点的红斑渐散,翩跹的身姿伫立于皎皎月华之下,清艳月兑俗,芳华绝代。论相貌,比气度,明宛瑶怎及得过沐歆宁周身散发的不流于俗的孤傲之气,身弱如拂柳,心高胜苍穹。但被明宛瑶骗了十余年的夏子钰,却只看到了这素衣女子眼中的讽刺,还有一句句诋毁瑶儿的刻薄之语。
“够了,沐歆宁,我的事,不用你管。”夏子钰负气地打断沐歆宁的话,“你不过是我救回来顶替瑶儿的棋子,你的一条命岂能和瑶儿相提并论。”
“夏谷主真善忘,我们之间到底谁是谁的棋子,还不一定呢。”沐歆宁毫不示弱,反击道。
“公子,珍重!”
忽然,一声竭尽全力的高喊,惊了竹中鸦雀,也使得夏子钰与沐歆宁怔在当场,忘了彼此的争锋相对,皆一时黯然无声。
冬儿——
夏子钰双眼猩红,满月复郁气无处发泄,就一手重重地捶在了翠竹上,霎时,竹叶纷纷坠落,洒在了沐歆宁与夏子钰的身上。
夜色中,一支支利箭穿过冬儿的胸口,例无虚发。
“快走。”沐歆宁柳眉一皱,拉起夏子钰闯入布有阵法的竹林中,这回夏子钰倒也没有再意气用事,毕竟沐歆宁的话并非危言耸听,以他现在的伤势,若贸然带着瑶儿离开京师,就只有死路一条,更何况冬儿是为了救他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