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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雕在上空来回的盘旋,哒哒的马蹄声扬起漫天黄沙,一出易州城,这里便不算是中原。虽然名义上夏侯皇族仍统治着雍凉之地,但实际上,早在楚王夏侯琛被驱逐离京来此建府辟僵,这里就已经月兑离了皇上的管辖。
几十人策马狂奔,为首的一位锦衣男子眉清目秀,身姿挺拔,他一手持鞭,满脸焦虑之色。
“宁儿——”竭尽全力的大喊,却是遮不住的喜悦,一扔马鞭,贺兰槿腾空而起,施展轻功,飞向了沐歆宁。
“水姑娘,那位女子是谁啊?”少主贵为贺兰世家的嫡子,要什么样的女子不可以,怎么会看上那位穿着粗布褂裙,而且还破破烂烂的,一身蓬头垢面的女子,跟贺兰槿随行的这些贺兰世家的护卫个个惊得目瞪口呆,胆子大的就纷纷向水秋容打听,“水姑娘,她不会是少主口中非娶不可的少夫人吧。”
少主与欧阳世家的小姐早有婚约,但谁知逃婚在外三年的少主这次突然回来,竟开口要退婚,不退就以死相逼,老夫人就少主这么一个儿子,哪能不应允,一边劝着少主,一边说要看看那位女子长得如何,此事已在贺兰府闹得人尽皆知,甚至还惊动了几位贺兰家德高望重的叔伯。
看着那女子越来越清晰的容貌,这些贺兰槿的护卫失望地嘀咕道,少主莫不是中邪了吧,好好的欧阳府小姐不要,偏千里迢迢赶来接一个乞丐婆,也不知少主心里是怎么想的。
“宁儿,你肯跟我回府,我真是太高兴了。”贺兰槿疾步上前,还未碰到沐歆宁的衣袖,沐歆宁便下意识地退后一步。
贺兰槿知道沐歆宁不喜他人碰触,尤其是男子,当场尴尬地收回手。
“走吧。”沐歆宁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一如寻常。
贺兰槿脸上带笑,对于沐歆宁的清冷与疏离丝毫不在意,谁教他的宝贝师妹就这副冷漠性子,她肯开口跟他讲话,他就已经心满意足,至于其他,他是不会再强求。
“少主。”几十骑护卫恭敬地齐喊,声音洪亮,震耳欲聋。
贺兰槿挥手,一名护卫牵马过来。
“宁儿,你就骑我的玉麒麟,它比较温和——”
但贺兰槿的话未说完,就被沐歆宁冷冷打断,“你的意思是说我弱不禁风,骑不了烈马。”眸光一扫,在贺兰槿不知该如何作答时,沐歆宁飞身而起,只听‘啊’的一声惨叫,一名坐在马背上的贺兰世家护卫还不知发生什么事,就被沐歆宁一脚踢下了马,摔在地上痛苦哀嚎。
这女子会武功,而且这武功绝不在水姑娘之下。
这些贺兰世家的护卫再也不敢轻敌,他们由开始的不屑渐渐转为满眼的震惊,能在他们众目睽睽之下只用一招将人踢下马,就算是少主亲自出手,也未必做得到,但这位衣衫褴褛的女子却做到了。
“沐小姐深藏不露,实在令秋容刮目相看。”水秋容骑在马上,看到沐歆宁的这番举动,暗叹少主果然慧眼识人,要想服众,这一招最快也最有效。
“水姑娘过誉了。”沐歆宁扬鞭先行,并不等贺兰槿,众护卫见此,皆面面相觑,且不提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子抢了他们贺兰世家的马,就是她当众拒绝少主的好意,给少主难堪,也是胆大至极,但偏偏他们少主不仅不以为意,还笑得一脸宠溺,完了,得赶快通知老夫人,他们少主这次中邪中得不轻。
沐歆宁骑马在前,贺兰槿紧随其后,“宁儿,从此以后你就安心在贺兰府住下,出了易州城,这里我说了算,没人敢为难你。”
“是吗?可我怎么听说现在贺兰府当家做主的是你娘,而非你,贺兰槿。”沐歆宁毫不避讳地直言,使得贺兰槿脸上一阵尴尬。
“其实我娘她面慈心善,而且最疼我,只要我开口,没有什么她不允的。”提到贺兰老夫人,贺兰槿的眼中满是尊敬与信赖,“宁儿,我接你到贺兰府暂住,这事我早就告诉我娘了,她说她不反对。”就算娘反对,他也顾不得了。
“你把我的身份也透露给你娘了。”贺兰槿心无城府,也藏不住事,平日里即使沐歆宁不旁敲侧击,也难保他一时高兴就自己泄了底,这样的淳厚秉性在这个世上确实难得,但却也是个致命的弱点,妇人之仁的结果,往往被人利用而不知,当然这些,也并非贺兰槿的错,谁教他命好,有个老谋深算的娘,处处为他打点一切,小至他的饮食起居,大至贺兰世家所有的决策谋断,一般都是贺兰老夫人拿了主意,贺兰槿才敢点头、盖章,根本无需费神。想到从小被呵护长大的贺兰槿,再想到同样是出身贺兰世家,却自小被追杀,十余年来颠沛流离、漂泊在外的夏子钰,沐歆宁的心微微一痛,她不会阻止夏子钰报仇,但也不想他与贺兰槿兄弟手足相残,一边是他,一边是最疼她的师兄,她到底该帮谁?
听出沐歆宁言语中的不悦,贺兰槿忙摇头,“不,不,我只说你与家人走散。”老师千叮万嘱要保护宁儿的安全,他怎么敢轻易冒险,从小到大,这是他第一次对娘亲说了谎,但为了宁儿,什么都值得。
“我离开易州后,这段日子可有大事发生?”以贺兰老夫人的谨慎,绝不会被贺兰槿的三言两语随便糊弄过去,除非是有大事发生,转移了贺兰老夫人的视线。
贺兰槿收起嬉笑,凝重地道,“姐夫带兵谋反,攻破易州,大军直逼京师,京师守军抵挡不力,皇上就带着沐贵妃迁都洛阳,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总之现在京师一片混乱,不止京师,反正到处都很乱。”
楚王谋反,早在意料之中,但怎么能这么快就占据守卫森严的京师,除非是有人暗中与叛军勾结,出卖了皇城的布兵图,沐歆宁叹了口气,夏侯墨生性多疑,一边重用师父一边却处处提防,此番京师失守也是他咎由自取,即使没有那日夏子钰的暗中作乱,也还有夏侯皇族的帝祚相争,这场内乱终归免不了。不过,皇上到了最后只带了沐歆婉一人,却连皇后与太后都不管,却是令人费解,沐歆宁想了想,忆及当日皇上留沐歆婉一命,终于恍然大悟,小福王一死,沐歆婉月复中的孩子就是皇上唯一的血脉,再加上皇上现在久病难医,为了江山社稷,也只能如此。
皇上承认沐贵妃在身旁,那她这个到处被缉拿的贵妃娘娘应该没有人再注意了吧。
如此一想,沐歆宁不自觉地露出一抹浅笑,不用再隐姓埋名,不用再东奔西走,她现在只是她,沐歆宁,仅此而已。
“贺兰槿,说好了,我的住处我要自己挑选,还有,我不希望有人来打扰,就是你娘也不行。”
女子脸上巧笑倩兮,虽有几分淡漠之色,但较之刚刚已褪去了不少,她一开口,那狂妄的语气吓得后面贺兰槿的护卫个个胆颤心惊,直呼他们少主的名字也就算了,竟然对少主指手画脚,这还未入住贺兰府,就已经以半个主人自居,最后连老夫人的面子都不给。
以少主对老夫人的孝顺,这种委曲求全的要求少主定不会应允的,正当护卫们个个翘首期盼他们的少主狠狠痛斥这名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时,只听贺兰槿想都未想,满口答应,“随你。”
“我脾气不太好,可能会出手打人。”但凡世家望族繁文缛节无数,还有少不了的尔虞我诈,而这些却是她最厌恶,也最避而远之的。
“随你。”又是毫不犹豫的,一口应允。
“或许也包括你娘。”
“随——”贺兰槿猛然勒紧缰绳,小心翼翼地看着她道,“宁儿,我娘年事已高,能不能——换个人打。要不,你打我好了。”——
两人策马在前,女子淡漠清冷,句句逼人,而年轻的锦衣男子不仅没有半分的恼怒,反而笑得灿烂,宁儿她终于肯认他这个师兄了,有些话看似有些蛮横无理,但他甘之如饴。
却未觉,身后随行的贺兰世家的护卫们在心中哀呼遍地,少主,您快醒醒啊,这样下去,贺兰府迟早要易主。
水秋容颇为无奈的笑了笑,这让老夫人听到,只怕会气得一病不起,一手养大的儿子,外出游历三年,回来后却对一个女子言听计从,而且这个女子还似乎与一般的名门闺秀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