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衣(1)
“说是子尚在佛前说发愿大水不治,丝帛不履……”
他这是实在被逼的没有办法了。
我苦涩一笑,转过头去:“若是发愿有用,他也不用熬到咯血了……”
“若真是这样,逼不得我们要釜底抽薪了!”
韶华的少女,在这样明媚的阳光下,竟说出这般森寒入骨的话来。我面无表情地侧过头来,正好看到她的眼角,闪过一丝只在那年上战场时才些微可见的凌冽如冰杀意。
心中一寒,一抹笑自嘴角斜斜地挑开来。
“是后发制人也是说不定呐……”
王氏从来就不是坐以待毙的姓氏,若是觉得我们这些年韬光养晦是家世渐頽,是软弱可欺,那就便来试试!
明媚的骄阳正欲西斜的时候,一池弱不禁风的莲,被微风一吹,带着远处飘渺的箫声,渐渐弥散开来。
莼葭正欲说什么,甫一听到这样的清声,眼稍的笑意便像阳霁初雪一般,融在了温软的眸光里。
“原先就觉得,这里这样好的景致,他怎么不来凑凑热闹?”
我收敛了心神,她也把手中亵玩的莲花,轻轻一抛,笑着站起来,学着采莲女的样子,喝着笛声唱到:
“晚日照空矶,采莲承晚晖。风起湖难度,莲多摘未稀。棹动芙蓉落,船移白鹭飞。荷丝傍绕腕,菱角远牵衣……”○1
我看着她扬起的歌喉,飘飘忽忽地,传到了远处,和那羽毛般的低声,故友相遇一样的,轻快地飞舞在花间叶下,惊艳了一池的碧水。
也许她不曾注意到,温和澄黄的光,在她的侧脸投下了一层纱般的光晕,薄薄的,勾勒出眼前的女子,如水独有的少年飞扬。
我愣愣地,就在彼时的熏风好女。
“即是来了,为何又让一池的杂草掩着,不肯见人?”
远远的,还似那原先的笛声一般,在重重莲叶的那边,传来一阵轻快疏朗的男声。
我能想到他与她,或是他与她一同出游,但好似就是不能想象他们三人在一起游湖吟诗的景象。我甚至猜测,其实坊间百姓也只是图一时之乐,把他们想象成了那场子虚乌有里的男女?
眼前的两人,哪里像是浓情蜜意的,如胶似漆的恋人呢?
分明是一人眉眼疏淡,一人玩世不恭,还有一人……
我踩着舢板上到璕狸的画舫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三人的怪异组合,还不及细想,便听到莼葭看着座上的两位女客,笑着打趣说:
“我实是不应该乱喝乱唱的……”
而后煞有介事的,双手一拱,便是赔了一礼。
只是这样的情形,我为何却带着玩世不恭的眼神,那语气也是戏谑至极。
我就知道她不会存什么好心,但是璕狸想来是不待见她的,见她这样,好玩地一挑眉,捧过一盏茶去,问道:
“你但说说因由,我们都且听着。”
一人伸手欲接,一人却把茶挽回眼前,笑着道:“若是说的不好,今这茶你也是不能喝了。”
莼葭立时来了脾气,但是不立即说些什么,也不直接朝他反驳,而是笑意更盛,看着茯苓说:
“我问你,鸡有几德?”
茯苓故作恭敬地敛声道:“回郡主,奴婢只知,鸡有五德。”
莼葭,在那年返回建康时,皇帝御笔亲封,沔阳郡主。她呵呵一笑,摇摇手道:“你啊,今天气应该改改了,我看啊,鸡有七德呢?”
她的眼瞄着茯苓,我们自小就是在一处长大,自然是知道她要打的是什么主意。
只是分明是一等一的恭敬的语气,可是细看之下,眼角眉梢,那里没有挥之不去的笑意?
“奴婢愚钝,但郡主赐教。”
这人,又要怎样插科打诨了,画舫里的,璕狸无所谓地斜倚着,怡蓊笑得端庄,而另一緋衣女子则似笑非笑,眼里满是神采。
“应是加上两德,一是我便吃得,有人却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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