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十、五、十……六!”蝶舞咬着牙做完十六个仰卧起坐,气喘吁吁地抱怨道:“太没用了,真的太没用了!”这具身体的体质太差,稍稍运动一下就满头大汗,想想原来,登山游泳都是长项,做几十个仰卧起坐更是小儿科。这样的落差,偶尔会让她对这具身体生出怨怼。
帮忙按着脚的含桃心生不忍,“小姐,别急在这一时。”
“说的是。”蝶舞笑着起身下地,由含桃服侍着梳洗更衣。不管怎么说,比起前几日来,已经有了进步,最开始可是做几个就瘫在床上了。
喝了一杯温开水,过了一会儿,蝶舞才坐在桌前享用早餐,吃了两个莲花包,喝了一小碗红豆粥。
含桃在一旁看着,又是心疼,又希望小姐如愿以偿。以前,小姐因为受不住姐妹们的奚落,也曾闹着要少吃,想把自己饿得瘦下去,但每次都是半途而废。这一次,小姐摆出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连续十余日,饮食清淡,甜腻的东西碰也不碰,早晚也要折腾几次,总是累得满头大汗。这么多对付自己的法子,想来是从书房里的闲书里看来的吧?
蝶舞放下碗筷,漱了口,去了书房。练字的时候,听到静荷对含桃窃窃私语:“要习字画画,又要学刺绣,又一口东西都不肯多吃,这样下去怎么行呢?”她原是顾姨娘房里的二等丫鬟,今年十三岁,近来愈发的伶俐勤快,顾姨娘看着喜欢,便将她送到蝶舞房中做了大丫鬟。
蝶舞调皮地一笑,“你们整日里嘀嘀咕咕的,难道喜欢我这副臃肿的样子么?”之后认真地道,“知道你们是为我好,别担心,我有分寸。”
两个丫鬟也就不再言语。
临摹完几张字帖,蝶舞开始继续画昨日未完成的那副梅花图。
先前,顾姨娘还日日过来督导她,为她讲解四书五经,后来发现她一点就通,聪慧的很,喜出望外之余,又忍不住嗔怪她之前顽劣不知用功。蝶舞暗自笑了一阵子。原来的蝶舞,自然是真的不用功,而对于她,中文系研究生的学历,这些事自然就简单得多,书架上的书籍,尽可当做枕边书,熟读之后就能融会贯通。
而绘画功底深厚,要感谢她前世的祖母。她自幼活泼好动,且叛逆任性。祖母是有名的画家,喜静,对这样的孩子自然头疼不已,便强迫她随自己学习水墨画,幼年至成年,十几年风雨不间断。后来证明祖母是对的,绘画的确能让人心境平和,更让她的气质变得文静秀雅,唯一不能改变她的,是骨子里的叛逆任性。
吃过午饭,蝶舞喝了两杯酽茶,到西暖阁,继续让含桃教自己刺绣。不是不想睡个午觉,但她以前听人说过,减肥的根本,说到底就是少吃少睡多运动。目前,她能想到的运动方式有限,吃睡这一块,是打死也要控制好的。因而每天中午都用酽茶赶走瞌睡虫,用这些时间专心做绣活。
晚间,水彤代顾姨娘过来告诉蝶舞,大太太明日要去寺里上香。
自从退亲事后,大太太便称病静养,连日来谁也不见。如今能走动了,便代表身子已无恙,府里的这些小姐、少爷、妾室自然也要如往常晨昏定省。蝶舞笑着说记下了,当晚早早睡下,一夜无话。
第二天,蝶舞早了两刻钟起床,强迫自己多做了一个仰卧起坐,梳洗吃饭后,和含桃往大太太住的锦园走去。路上觉得腰酸腿疼,一如往日,苦不堪言。这真是一场硬仗,想赢,就要狠下心长期折腾自己。如果连自己都无法战胜,想在这个时空得到幸福,就是痴人说梦。因为知道输不起,所以她能够对自己残忍。
出了后花园,是一条宽阔的夹道。蝶舞远远望见两道人影从一个园子里走出来,两个人见到她,停下脚步等在原地。是五小姐蝶翠和贴身丫鬟。
蝶翠穿着白色印花褙子,藕色挑线裙子,明眸皓齿,宛若一朵清丽的花朵。见到蝶舞走到近前,仍是倨傲地微扬着下巴,嘴角一抹鄙夷的笑。
那姿态、那笑容让蝶舞极不舒服,却也只是冷冷一瞥,缓步往前走去。
蝶翠跟在蝶舞身后,和丫鬟说起话来:“紫苏,你可听说了?段家来退亲那日又提亲,原来人家的意中人是二姐,哎呀呀,真是笑话!”说着哼了一声,“只是苦了二姐,好好的一门婚事,就被碍事的人耽搁了。我若是那个人啊,早就悬梁自尽了,活在人世也是丢人现眼,何苦来呢?”然后又咯咯笑出声来,“只怕肉大身沉,找不到能悬梁自尽的绳子。”
丫鬟紫苏应景地笑起来。
蝶舞飞速地转动着脑子。日后,她的目标是做个标准的深闺小姐,赢得顾姨娘和大老爷的改观。若在深闺,之前的蝶舞在外面做下的事、惹出来的流言蜚语就与她无关,外人就算说,她也没有机会听到。若是在府中还如之前一样被奚落,若只是如常反唇相讥,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如此一来,恐怕不出一个月就被气疯了,改变也就无从做起。而蝶翠,也是妾室所生,有什么资格奚落她。
念及此,蝶舞猛地顿住脚步,转身时卷起了衣袖,扬起手,狠狠地给了蝶翠一耳光。
蝶翠被打得一个踉跄,定住身形,捂住脸颊,不可置信地看着蝶舞,喃喃地道:“你敢打我?你敢打我?!”她和蝶舞多年来相互厌恶,却因为畏惧大太太惩罚人的手段,从来不敢明目张胆地打闹。
“不分长幼,信口雌黄,不打你打谁?”蝶舞冷冷地回道,心里琢磨着要不要再补两下。
“大小姐,姐妹不和可是大忌。”紫苏护住蝶翠,后退了几步。
蝶舞声色俱厉:“你们还知道我是大小姐?见到我不行礼也就罢了,还指桑骂槐口出不敬,你们犯的又是哪一条?”她的手抬了抬,忍下了要叉腰的举动——那是她前世的一个习惯。
“大小姐,奴婢知错了。”紫苏行了个福礼,扯了扯蝶翠的衣角。
蝶翠咬了咬牙,看看蝶舞的身板,再想想自己,胖瘦分明,想以牙还牙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看了看锦园,目光微闪,举步前行。
看样子,是要去向大太太告状。蝶舞挑了挑眉,侧身让到一旁,等蝶翠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忽然伸出了脚。
蝶翠哪里会想到蝶舞会有这种行径,毫无防备之下,身躯向前栽去,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嘴啃泥。片刻后,“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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