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材研碎,以白棉纱包裹,加适量清水,浸泡一刻钟,再煮一刻钟,将药液倒入木桶,每日沐浴。
这是刘神医所说的最后一种法子。
刘神医言辞含蓄,反倒让蝶舞平添几分信心——拍着胸脯和人保证药到病除的不乏庸医,话留三分余地的反倒不乏良医,心境亦因此而开朗了几分。
静荷将药材取回后,蝶舞看了看,依稀能辨认出甘草、香草、干荷叶几种。这法子要辛苦两个丫鬟每日着手准备,于她和往日无异,到晚间宽衣沐浴即可,自然乐得采纳。
再怎么提倡亲力亲为的人,一朝变成古代的闺秀,也会慢慢生出几分惰性。她一方面讪笑自己,一方面又以入乡随俗为由宽恕自己,逐渐习惯诸多琐事由人代劳。
午后,顾姨娘过来了一趟,言语虽已恢复了平时的平静温和,眉宇间还是盈着浓浓的哀愁。蝶舞提也不提为妾之事,沙哑着嗓音一通胡扯,一会儿让静荷取来自己最为得意的画作,一会儿又让含桃把自己绣好的两条帕子拿来,让顾姨娘看看自己有没有长进。
顾姨娘被她磨得忍不住苦笑:“你这孩子,也不知随了谁,大是大非临头,反倒看得通透。”
蝶舞倚着顾姨娘的肩头,笑道:“哭也一日,笑也是一日,既然还能笑得出,又何必自寻烦恼?”
“你能这样想,我也能安心些。”顾姨娘端详着手里的两条帕子,比较一番,连连点头,“这绣活,已经拿得出手了。”
鉴于前世闲时喜欢绣些小物件装饰家居,虽是简单的十字绣,蝶舞也累积下了一些经验,例如针脚均匀平顺,对色彩比较敏感。她曾绣过一幅翠竹图,其中深浅不一的绿色竟多达十几种,那时头疼不已,却为如今打下了基础。如今再繁杂的花样,她见了也不至于头晕眼花,真正需要模索着进步的只有绣艺。
顾姨娘又坐了一会儿,叮嘱蝶舞好生将养,便回房忙碌了。她需要做的事情很多,要为蝶舞准备嫁妆,还要整理箱笼,待日后随大老爷去赴任。
而蝶舞,懒洋洋卧在美人榻上,看着面前两个丫鬟,犹疑半晌才问道:“你们愿意跟我去将军府么?”寒烨昭与大老爷并无大的过节,想来还是能容下她带去的一两个人的。
“奴婢愿意!”两个丫鬟异口同声,没有丝毫犹豫。
蝶舞难免有些奇怪,她可是去做妾室,又不是去做主母作威作福,笑道:“怎么都这样爽快?说说缘由。”
静荷道:“奴婢是姨娘赏给小姐的,您又待人亲厚,奴婢着实不愿离开小姐。”
含桃的原因就更简单了,“奴婢在小姐跟前六年了,从未想过服侍第二个人。”
日后,即便是受排挤,也是自己一个人的事。两个丫鬟伶俐勤快,不至于受太大的闲气,又年纪还小,许配人家还有几年的时间。几年之后,总不至于混得连个为丫鬟寻个好人家的资格都没有。若是那样,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再者,她已习惯了两个丫鬟的陪伴,实在不想日后连个说句知心话的人都没有。这样思量一番,蝶舞笑道:“改日我和姨娘说说这件事,若是没什么岔子,就把你们一并带过去。”
两个丫鬟的神色半是喜悦,半是任重道远的凝重。
蝶舞想安抚一下两个人的情绪,转而苦笑,连门都没过,自己信誓旦旦的所为何来?倘若应了众人的担心之处,自己真就过得凄凄惨惨,岂不是平白给了人希望又让人陷入失望。言多必失,尤其是关乎人前途的话,还是少说为妙。
“五小姐。”门外传来小丫鬟的语声。
“我来看看姐姐。”蝶翠的语声很轻快。
蝶翠被迫和她做出相安无事的样子已有多日,今日这局面怕是要结束了。蝶舞吩咐含桃和静荷出去相迎,沏一壶好茶,自己却懒得动,没有起身。
“姐姐,妹妹来叨扰你了。”蝶翠进得门来,规规矩矩行了个福礼。
蝶舞故意轻咳一声,装得有气无力的样子,道:“我有点不舒服,妹妹随便坐吧。”心里却巴不得蝶翠即刻消失。
“听说姐姐好事近了,妹妹特意来送贺礼。”蝶翠笑盈盈地把手里一个填漆小匣子交给静荷,自己搬了个杌凳,坐在蝶舞旁边。
看这样子,一时半会儿是不准备走了。蝶舞索性把丫鬟们遣了下去,也省得她们听了闲话心里憋闷。
“姐姐,你说你怎么会这么命苦呢?”蝶翠握住了蝶舞的手,满脸同情。
蝶舞只觉得头皮发麻,强忍着没有把手抽回来。
蝶翠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蝶舞,迫不及待地直奔主题,语气很是惋惜:“那位寒将军,要说起来是哪里都好——且不说是万里挑一的美男子,又是少年成名,如今扬名天下,若是没有那种嗜好,姐姐就算屈居为妾,也算是找了个好人家啊。”
“嗜好?什么嗜好?”蝶舞明知自己是被打击的对象,还是忍不住问道。
“哎呀!原来姐姐还不知情啊,”蝶翠佯作惊讶,往蝶舞跟前凑了凑,神秘兮兮地道,“寒将军平日出门消遣,十有**都是去那种地方。”
蝶舞下意识地猜测道:“青楼么?”
“若是去找青楼女子倒也罢了,可我听人说……”蝶翠咬了咬唇瓣,犹疑片刻,下了狠心似的道,“嫁给他的女子都是守活寡的命,他、他只喜男风。”
那么,就是说寒烨昭是个声名远播的断袖,翻译成她熟悉的概念,就是同性恋。这个,她得承认自己不够开放,实在是接受无能。蝶舞抽回了手,以手掩面,挡住纠结到了一起的眉目。
蝶翠在一旁唉声叹气,“你说,姐姐怎么就被赐到了他府中呢?这后半生可怎么熬过去啊。”
蝶舞的手无力地垂下去,瞥了蝶翠一眼,捕捉到了到她眼中一闪而逝的笑意。就不能做戏做到底,忍到回房再笑么?蝶舞忍着心头的不快,定定地看着蝶翠。
蝶翠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尴尬地笑道:“姐姐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觉得妹妹愈发好看了。”蝶舞眯了眯眼睛,笑,“这样的美人胚子,就算是喜男风的人见了,怕是也要忍不住心动吧?待我日后服侍寒将军的时候,定为妹妹美言几句,说不定就成就了一桩好姻缘呢。”说着略显兴奋地拍了拍手,“倘若此事成了,我岂不是成就了一段佳话?”
蝶翠吓得慌手忙脚地站起来躲到一旁,“姐姐,姐姐,这玩笑可开不得!妹妹是好心来给你提个醒而已,你可不要多想了。”
蝶舞寒了脸,“你再不走,我可就不能不多想了。”
蝶翠逃难一般夺门而去。
蝶舞心里异常烦闷,忍了半晌,还是发了火,把手边的白瓷茶碗狠狠摔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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