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月白,你醒过来看看,是我,何迪~我出差回来了,只几天不见,你怎么就把自己弄成这样了?”何迪怜惜地在病床边低声叫唤,奈何躺着的人木头人一样纹丝不动.
不禁愤怒地转头盯住身后的大哥齐灼华,真想狠狠揍死他,可看他从未有过的潦倒模样又于心不忍,更何况就算真的打死他,小白要是自己不愿意醒过来也是于事无补。
可是李默然离开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好好照顾小白,现在却弄成这样……只几天不见,她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形容枯槁,看着吓人。
顾月白意识低迷中一直觉得烦扰,为什么连睡个觉都要不断地有人来打扰?那个低低的恶魔一样的呼唤,一声又一声,锲而不舍地在她耳边响起,不断地扰乱她沉睡的思绪。
她处在一片阴冷的黑暗中到处飘荡游弋,可是无论她如何躲避都躲不开脖子间毛骨悚然的一双大手,这双手似乎随时随地都跟随着她,扼住她的喉咙,只要她稍稍拂逆他的意,等待她的便是万丈深渊累。
她屏住呼吸拼了命的逃,可他野兽一样追她而来,绝望之时,眼前骤然大亮,似乎看见了逆光而来的李默然一身白衣地朝她伸出双臂走过来,刚想扑进他的怀里,可他身后蓦然奔出了白叮叮,是了,是她叫白叮叮跟默然一起的,默然再也不是她的了。她怕白叮叮误会,连连后退,却一脚撞上了野兽的身体,她吓出一身冷汗,顿时坠入可怖的无底洞……
“医生,她好像在发烧。”齐灼华见顾月白苍白的脸色中透出异样的红,连忙叫来了医生。
一翻检查之后,医生凝眉,神情颇为担忧,“本来流产身体亏空的就厉害,现在子宫又发炎引起高烧了,以她现在不吃不喝的状态,恐怕……随时会有生命危险。萌”
细听医生之言,齐灼华猛地跌坐在病床边,脸色一阵阵发青,半天,才绝然地望定何迪,“打电话给李默然。”
顾月白正在无底洞里苦苦挣扎,耳畔却蓦然听见如沐春风的声音,一声声叫着小白小白,像是天籁之音划过苍穹落进她千疮百孔的心里,她奋力想要撑开沉重的眼皮看一看,看默然是否过得幸福,看白叮叮是否姻缘美满,看秦淑珍是否官场得意……她想看,很想看。
可是,好累,真的好累,累到她眼皮都撑不开了。
“小白,你要跟齐灼华过得幸福美满我才放心。”耳边又清晰地传来默然的声音,似乎还有一个叽叽喳喳的女声,大概是白叮叮吧。他们回来看她了吗?她好想念他们,一直一直地偷偷想念着。
“李默然,你放心,她跟着我一定会幸福。”又有一个男音在她耳边响了起来,是那个被她认作恶魔的声音,是那个不厌其烦呼唤她的声音,是那个让她浑身发冷的声音。
不,不,她跟着他绝对……绝对不会幸福,她不要,不要跟着他。
孩子,没了。
她终于在意识混乱中想了起来,她身陷大火,逃出来走到楼梯口,楼梯上却被人抹了油一样滑溜,她滚了下去,撞得头破血流,手术台上,医生冰冷的钳子剪刀伸进她的身体里,一点点绞碎,取出婴孩残破的肢体,她无望的哭泣呐喊求救全都唤不回孩子,孩子……化成了一滩血水。
彻骨的寒凉啃噬着她的灵魂,她陡然睁开双眼,任凭强烈的光刺痛她的双目,目光直直地定在白色的天花板上。
刚一挂断打给李默然的电话,便见到顾月白奇迹般地醒了过来,何迪惊喜若狂,而齐灼华……心中夹杂着惊喜和难受,他陪在她身边三天三夜,也叫了她三天三夜,她都不曾有半点知觉,然而李默然只隔着万重山水,只凭着电话里的几句叫声却能让她燃起生的希望,在她心中,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大嫂,你终于醒了。”何迪一把推开发呆的齐灼华扑过来,脸上都是喜色。
好半天,顾月白才缓缓转动眼珠子看向何迪,却是一脸的木然,仿若毫无生气的人偶。
她是醒过来了,但是,孩子没了,万念俱灰之下心已死,纵然躯壳活着,也是一具幽灵。
“顾月白~”他靠过来,低沉缭绕地唤出这三个字,布满红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她死灰一样的双目,“你想要孩子,我们可以再生,你想要几个我们就生几个,只要你好好地养好身体,好好地活着。”
他握住她纤细的手,劝慰的话响在耳边,半天,她才似懂非懂地动了动眼珠子看他,他一激动,死死抱住瘦的不成人形的她,贴在她耳边轻声说,“你要好起来,一定要好起来。”
她全身使不出一丝力气,无法推开覆在她身上的男人,只是竭力从干涩的喉咙深处吐出两个字,“离——婚。”
他脸色一变,冷冷看她半晌,“休想。”
顾月白虚弱地瞪他一眼便又陷入了黑暗中。
之后,她每次醒来都会毫无意外地看见守着她的齐灼华,然后便还是那离婚两个字,而他绷着脸冷冷地回绝。
“顾月白,你给我吃点东西,我不许你再晕过去了,不许。”他快急疯了,医生说她现在处于月子里,如果不好好调养身体,老了会一身病,而她高烧一直不退,更是让他心急如焚,恨不能躺着的是他而不是她。
尚若顾月白还有力气,一定会嗤笑他的霸道,他说不许就不许了吗?
他小心翼翼地撑起她靠在床头边,后背塞了两个软绵绵的枕头,她歪歪斜斜的几乎要倒下去,他没法只好一手揽住她一手拿着茶匙,轻声哄她,“乖,来吃点粥好不好?张婶亲自熬的,你以前最喜欢吃的瘦肉粥。”
他伸出长臂在床头柜的碗里挖了一勺,吹了吹又试试温度,不冷不热才送到她的嘴边,她微闭着眼像是没听到他的柔声哄劝,更没感觉到触在她嘴边的茶匙。
“顾月白?”他危险地叫她,她依旧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