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站在门外,透过虚掩的门,望着相依为命的祖孙,手里的提着汤的保温瓶几乎要拿不住。
那低低的哭声,竟说不出的悲伤。
“老李,站门口那干嘛,怎么不进来?”安正中望着门外的
李伯低下头,收拾了一下心情,慢慢的走过,微笑的开口说,“老太婆熬了点鱼汤,老爷来尝尝。”肋
安正中伸手擦擦宫藤恋小脸上纵横的泪滴,和蔼的沉声说,“爷爷想喝你李婶熬的鱼汤呢,小恋不帮爷爷端过来吗?”
宫藤恋胡乱的点头,帮忙扶着安爷爷坐起身来,在背后垫下了一个枕头,让安爷爷感觉舒适一些,才微微起身,端着装好鱼汤的碗,细微的抖动,掩藏声音里浓浓的忧伤,轻轻的说,“爷爷,喝鱼汤。”
安正中根本没有胃口吃下任何东西,只是想他们安心,无奈的一口一口咽下。
可翻滚的胃,没有放过他,又是折腾了一番。
许久,整理好安正中吐出的污秽物,在李伯帮忙更换了干净的衣物,安正中的精神本来就是不太好,这一折腾已经疲惫的睡下了。
宫藤恋一直守着安爷爷,不愿离开。
她害怕,一转身,爷爷就到了她看不见的地方。
李伯不认她继续这样下去,把她叫到医院的花园里,语重心长的开口,“小恋,生死有命,有时候人终究是抗争不过老天的,你不能一直这样沉浸在悲伤里,尽管老爷……真的时日不在多了,还有半年,那这个半年,你需要让老爷过的舒心一些,你这么伤心,他的心里也不会好受的,唉!”李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镬
“至少,你要开心一些,不要让他连心里也难受……”后面的话,李伯已经无法再说下去,安正中对于他来说,不像主仆,更多的像一同生长,陪伴的兄弟。
兄弟要走了,他什么也做不了,却只能接受。
宫藤恋心里一酸,默默的点头,“李伯,我知道,真的知道,只是我……”只是她没有办法一下子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那样鲜活的一个生命,让自己看着他一点点流逝,如何能……
他是她生命最重要的人,甚过给她生命的父母。
从睁开眼睛,第一次看这个世界,爷爷给予的心血与精力,慈爱,包容……那些所有的一切的记忆都是那么深刻,难道不用多久,这些都只能是回忆了吗?
不甘,不忍,更是痛……
“好孩子,李伯知道……”
宫藤恋在医院守了一晚的夜,第二天安爷爷醒来,精神稍微缓和了一点,在孙医生的要求下,可以进食一些清淡的食物。
若不是孙医生和大家的不许,估计安爷爷一醒来就准备出院回家了。
宫藤恋是看着安正中吃完晚饭,才回的司徒夜的公寓,那个称为“家”的地方。
屋里十分的安静,显然没有主人在家。
宫藤恋只是淡淡看了一眼,转身上楼进了自己的房间,泡了一个长时间的澡,几乎快要睡着,这两天她一点也没有休息,整日整夜的守着安爷爷不放,就怕会有什么突发状况。
直到浴缸里的水一点点凉下来,冰到她的肌肤,才睁开迷蒙的双眼,只是裹了一条干净的浴巾,歪在床上睡去。
梦里,宫藤恋不安的做梦。
有关安爷爷,有关宫家,有关司徒夜,以及一切与她相关的人……
幼儿园里,一群小孩子把她推到在地,欺负她,羞辱她,“没爸没妈的臭小孩!真臭!真臭!”
“可怜鬼!”
“野小孩!”
“没人要!”
“哈哈,没有人要的小孩,和一个奇怪的老头子,宫藤恋你和你爷爷都是小可怜!没人要!”
……
从小她就是倔强的,她不怕被骂,爷爷说过不要与人一般见识,可她不许别人骂爷爷,那个把她当公主一样宠爱的爷爷。
他是她最亲最亲的人。
最后她被爷爷惨兮兮的领回家,可那些骂她的小孩子更是惨兮兮的灰头土脸的被接走,所有的人都好奇,那么瘦弱的小女孩,哪里来的力气与勇气,挑战了几乎整个班级的孩子,虽然结局不如意,但宫藤恋认为,自己也是没有吃亏的!
那时她很小,幼儿园的孩子都不在单纯了,整天这个小孩家有钱,那个小孩家有名,再那个小孩家有势,只有她被孤立起来,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个没有爸妈要的孩子。
她哭着回去问爷爷,爷爷模模她的小脑袋,宠溺的说,“我们家小恋是可爱的宝宝,怎么会没有人要呢,是爸爸妈妈太忙了,等他们忙完了就会来接你回家。”
这那漫长的童年里,宫藤恋不再吵也不再闹,安静的乖乖的,因为爷爷说,爸爸妈妈是在忙,他们会来接小恋回家,就耐心地等候。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年,转眼之间,就这样过了十二年。
宫家来人了,她回家了。
妈妈很冷,爸爸很冰,哥哥很酷。
家有了,却冰冷的要冻结了她。
再后来,她一点一点的长大,不再有期待,那是最不值得相信的东西。
不再有期盼,那是最残忍的事情。
爷爷给予的温暖,那个十二年伴随她度过许久许久的孤寂的,寒冷的不是冬天的冬天。
只要爷爷问她,问爸爸,问妈妈,还是问哥哥,问她的新生活。
答案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好。
所有的一切都不再重要,她只想快快长大。
离开那个家,陪着爷爷一起,慢慢到老。
只是人生总是有意外,十四岁时,安爷爷带着她到司徒家给司徒爷爷过寿,她见到了那个倨傲的,冷峻的司徒夜,彼年,他是个大她七岁的优秀后生。
司徒爷爷让他带着她出去转转,宫藤恋以为他会拒绝,可没有想到,冷峻的司徒夜居然朝着她低声的笑了一下。
真的带着她出去了。
去了她想望不知道多久的游乐园。
不说话,沉默的陪着她一点点的玩各种各样的娱乐设施。
离开时,她还意犹未尽的回头望望。
司徒夜哑然的逗她,“还想玩吗?”
宫藤恋点点头。
“那就好好听话,不许和别的男孩偷偷跑来,要乖乖长大,等着哥哥来娶你,再带你来。”小小的她,不知道“娶”是什么意思,但她沉默应声了,从此心里惦记上那个除了爷爷外,第二个给予她微笑的男人。
他一句玩笑的话,她记了五年。
可那个人,转身已忘却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