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似乎就这样平静下来了,慢慢的这种闲适渗透进人的骨髓,太阳懒洋洋的升起落下,没有乌云的天空格外的干净,如果说,位高权重的人对他心爱的人说,“如果我们是一对平凡的夫妻,闲情恩爱,那该多好啊”,那他一定是糊涂了,如果他,没有手中的权利和地位,他们不可能邂逅,更不可能相爱,就算他们都是平凡人,也相爱了,但既然是平凡人,必然整日为五斗米而争执不休,又怎么有心情在燥热的午后享受那珍馐美味。
墨旒汐拈起一个恰到好的笑,将面前的娇艳欲滴的菜布入旁边帝的御碗中,不再开口,默默的尝着小福子递来的果茶,平静的日子下是后宫逐渐汹涌的沉重,每一个如花般的女子默默的磨好她尖利的武器,随时准备着将它刺向各处的敌人。
月色下的神武门,依旧会出现两个黑影,在人不知鬼不觉的夜晚靠近而又迅速的散去。没有人知道他们来过,也没有人知道他们是谁,然而,一切又蕴着的阴谋让人来不及挡。
淑妃盛装站在殿前的台阶上,遥遥看着嫣熙宫的龙灯挂起,眼神茫茫,想必,皇上今夜是不会来了吧,礼法云:龙灯每宫一盏,帝王歇息于哪宫,哪宫的龙灯亮起。
然而钟粹宫的龙灯似乎早也被遗忘,已记不清多日未被点燃。淑妃慢慢滑坐在台阶上,泪水从指缝中点点滴下,自进宫,一年所流的泪水抵得上她十几年所流的泪水,他曾说过,这辈子都不会让她为他掉眼泪,可是,才一年呢。
灯火渐渐靠近,紫嫣看着捂脸而泣的佳人,张了张嘴,轻轻的说:“更深露重,娘娘不要坐在这里了”。她想,她应该是懂她的,可是,她不能有表情,不能。
淑妃匆匆擦去颊边的泪水,没有抬头沙哑着声音说道“你回去吧,本宫想一个人呆一会”,身子一暖,紫嫣为她披上了衣袍,将宫灯置于她身侧,转身离去。
这一瞬间,一个人闪入了她的脑海,他曾在寒夜里不顾自己的为她披上自己的衣袍,他在对着她笑,那眼中的温柔可以把她融化,暖暖的,暖暖的,就像他拥着她时那安心的感觉一样。
她回过神来,身子一怔,搭在颊旁的手移到了身后,她在想些什么,她已是皇帝的妃子,这就是她的守候了,她如何还会妄想他的怀抱呢,可是,记忆却如潮般卷来。
那一年,她十七岁,正是柳家有女初长成,出落的标致动人,上门提亲的人却都被父亲否决了,父亲曾骄傲的说:“我的女儿,必是要嫁给这世上最好的男人”那时,她以为最好的男人就是对自己最好的男人。
她记得那一天,她嫣然回首,在人群当中与他四目相对,吟诗作赋,共赏花灯,从此结缘,他是当朝的大皇子,太子的唯一兄长,他身份尊崇,但他用一个平凡的心,给了她太多的美好,太多的幻想。
她也曾天真幻想他就是她的良人,他答应过她,去向父皇请旨将她许给他,她的父亲也全然知晓这光耀门庭的婚事,所以当圣旨传来的那一刻,她惊讶的竟然忘记了接旨,皇上竟将她配给了当朝的太子,他的弟弟,她,柳欣语还是嫡妻太子妃,这一切,如此荒诞,却又如此真实,他的承诺,也许微不足道,是她自己,太过认真。
她难受过,痛哭过,但她知道,一切已无法挽回了,擦干泪水,她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披上嫁衣,热热闹闹的依旨嫁入了那众女子翘首渴望的东宫,她发誓,就让她忘了他,好好的做一个皇家的太子妃,太子与傅阮坪既为兄弟,容貌也有些相似,特别是那双炯炯的眼神,她总觉得,是傅阮坪是大皇子在看着她。
太子也温润贤德,对她也百般体贴,日子久了,随着两个孩子的出生,她的心便不知不觉的偏向了太子,而太子看她的眼神也慢慢的再变,从炙热到宠溺归于平淡。
在这样的日子里,她才忽然发现,她真的实现了自己的诺言,忘却了大皇子,爱上了太子,然而太子登基前夕,对她的冷淡让她意识到,也许,太子知晓了她和他的过去,也许,太子认为她是个势力的女人,也许,太子只是利用她,百般种种,她都想过,心也就慢慢的千疮百孔了。
是的,她终于如父亲和自己的愿望嫁给了世上最好的男人,高高在上的皇帝,只是,他是她的良人吗?
“如果朕不是皇帝是个普通人,也许就不会这么难受了”用过晚膳后,帝抱着怀中温顺的人儿,用他的下巴蹭着她平滑的青丝,淡淡的栀子花香让他的心慢慢的平静。
这段日子,皇太后有意无意的在向他施加着立后的压力,朝堂也渐渐的不那么好掌控了,一切都不寻常了起来,据伏在羽王爷府的探子回禀,羽王爷最近似乎有甚动作,他冷笑,他是他眼中的一粒沙,哼,以为他真的会对他放心吗?
一个皇后而已,真的那么重要?朕偏偏不信,他蹙眉,他现在需要的是时间,只是时间而已,他要一个他深爱的人,能辅佐他的人。
也许是墨旒汐太过聪慧,也许是她并不喜爱皇帝,否则她怎么会在封妃之夜就意识到自己的日后呢,她清醒的知道,以她的身份,当他得到她的身子,也就是他离开的时候了,这一年,她在宫里步步为营,左右逢源,如履薄冰,她的艰难,他看不见,她压根就没有指望他来保护她,她深深的感觉到傅胤赫对她的歉疚。
她懂,皇帝是个多情又无情,滥情又专情的人,风月场上的多年,她的眼睛,从不会看错,她能依靠的,除了自己,还是自己,她心头存着一个秘密,存着一份感情,她要为自己而活下去,她悄悄抬手抚上小月复,嘴角露出一个残忍的笑,然而,皇帝没有看到。
她伸手扯过皇帝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前,那手开始不安分起来,风吹开了虚掩的窗,吹得烛火不停的摇摆,那层层的纱帐缓缓的随着绣床的移动而晃动。一切是这么的慵懒。
“嗖嗖”两支冷箭破窗而入,带起的劲风破开了柔软的纱帐,将墨旒汐的娇喘卡在了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