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刚才那个比Lee还嚣张的家伙原来是那家经常上新闻,专做豪宅项目的威塞房地产公司执行董事——倪燚!这个名字倒是媒体没有曝光过。”
“倪燚?倪……这个姓氏,我记得威塞房地产公司的董事长也姓倪,难道……他就是那个房地产大亨留学读医的独生子!”Lee的朋友们惊喜地讨论起来。
“那刚才那个穿着毛绒睡衣开着超级跑车三更半夜在马路上危险驾驶的女孩是谁?会不会是他公司里的豪宅客户?或者是……”
Lee的朋友拿着倪燚递过的名片,好奇地议论了起来。Lee听着,没有多说话,摆着冷冷的表情,一把抢过名片,死死地盯着上面的每个文字。
“倪燚!”Lee生硬地念出名片上的名字,再次会意地转头望向倪燚抱着韩小蕊离开时的方向,然后将那枚无意得到的四叶草戒指和名片死死地捏在手心……
同一时刻,倪燚踩足了油门,往医院的方向飞驰。
“韩小蕊没事吧?”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女孩终于在目睹一切发生之后,开口询问专心开车的倪燚。
“刚才大致看了下,额头破了口子,可能还有点脑震荡。其它地方,要去了医院检查才能知道。”说着,倪燚缓缓地踩下刹车,前方路口显示着红灯。
车子平稳地停下,女孩看着倪燚小心翼翼的样子,看着他回头担心地望向后座上平躺着发出痛苦申吟声的韩小蕊,她抿了抿嘴唇,然后死死地咬住下唇,侧过头望向车窗外。
“芦苇,到了急诊室,小蕊父母会派专家过来为她治疗,可能会耽误很长时间。现在已经很晚了,呆会儿我打电话让司机到医院接你,然后送你回家。”倪燚看着身边这个叫芦苇的女孩,表情露出一丝歉疚。
“嗯。你就专心照顾韩小蕊吧。”芦苇冷冷地回答,说话的语气带着冷漠,而她的视线依旧看着窗外。
凌晨两点,街道上开始安静起来,喧闹和嘈杂开始远离。可是对于车子里的三个人而言,大家各自所想的事情都让他们无法平静下来。
当韩小蕊被抬进急诊室后,通过医院特殊通道带着三位神经学专家匆匆赶到的韩父韩母,对韩小蕊的伤势会诊的两个小时里,倪燚联系了家里的司机,在医院门口亲吻了芦苇的额头后,安抚着她,帮她开启车门,送她离开了医院。
当他安排芦苇离开后,接下来,他将面对韩小蕊的会诊结果。
在听到专家医生用肯定的语气确诊韩小蕊只是受了外伤,其它均无大碍的时候,只有倪燚忐忑不安地望着躺在白色病床上表情一直很痛苦的韩小蕊。
“小蕊,小蕊……医生,快来快来,我们女儿醒了……”韩母看到韩小蕊吃力地睁开眼睛时,激动得快哭了出来。
“这是哪里?”韩小蕊用干裂的嘴唇问道,环视了四周,试图将遍体鳞伤的身体支撑起来。
“别乱动。这回你受伤得可厉害了。你这丫头,总是不让妈妈省点心。来,喝点水……”韩母心疼地模了模韩小蕊额头的留海,顺手拿起床柜上早已准备好的温水杯递到韩小蕊的面前。
可是当韩小蕊再次开口的时候,所有人都像风化一般僵直在了原地。
“妈妈?你是我妈妈?”韩小蕊是用极度疑惑的语气反问的,然后很快她的表情里掺杂了纠结且不敢置信,“不可能。姥姥去世前说过,我妈妈爸爸在我6岁的时候就不要我了。因为那时我得了一场所有人都认为治不好的病,一定会死掉的,妈妈说不要我了,然后就跟着爸爸不知去了哪里……”
啪啊!
就在韩小蕊用颤抖的声音,表情极力掩饰那种被父母抛弃的痛苦,挤着可笑的质疑说完话时,站在一旁的倪燚终于无法再抑制自己的情绪。他一时无力地靠在了医务药品的手推车上,打翻了一瓶装着红色药丸的瓶子。而当众人转头望向他时,他的嘴唇一张一合,显得很彷徨很无助。但这时的他还是极力克制着在眼眶里打转的液体,不想被人发现,可是他的心……也许只有他自己能感觉到,那种隐隐的痛在泛滥……
韩父韩母看着倪燚在与他们对视之后显得无奈而侧过脸的样子,两人的表情也沉重了下来。此时,短暂的喜悦已经被凝重的呼吸所代替。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韩母抹了抹自己的脸颊,强硬地表现出温柔的样子,继续朝韩小蕊笑。
“呵呵,是姨妈太激动了,找到亲侄女太激动说错话了。”韩母说话的声线是如此的沙哑,喉咙口如同堵着一块大石头,很沉很难受。
“姨妈?”韩小蕊依旧露出好奇的表情。
“是啊。你姥姥应该跟你说过吧,远方表亲韩姨,这是你姨父。”
韩小蕊揉了揉作痛的后脑勺,使劲地回忆着,然后恍然大悟地笑了。
“哈哈,好像是真的哎,姥姥去世前好像是跟我说过,有个远亲姨妈会来照顾我。”
“是啊。我们就是来照顾你的。当我们找到你的时候,你刚巧出了车祸,还撞伤了头。医生说,你可能有轻微脑震荡,还会有短暂的失忆。不过没关系,一切都过去了,都会好起来的……”韩母像是在背诵一段最不愿背诵的故事,声音越来越沙哑,最后,心疼地将韩小蕊拥入怀里。
“姨妈,你把我弄疼了,背,背上,好痛……”韩小蕊像是完全接受了这种奇怪的人物设定。看着自己的妈妈,却叫着那个像是早已设定好的姨妈。可是这时的她已经再也分不清楚真实和幻想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了。
“嗯嗯,乖……姨妈弄疼小蕊了……”韩母似笑似哭地模了模韩小蕊身上那一处处被白纱布包裹的身体。
“嗯?姨妈,你也撞到头了吗?哈哈,我叫小米,不叫小蕊啦!”
在韩小蕊笑着纠正韩母的叫唤是错误的时候,韩父韩母的情绪再次面临崩溃的边缘。他们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倪燚不知所措。
“阿姨,你总爱把米念成蕊。她是米粒,小米。”这时,倪燚走到韩母身边,轻轻地拍了拍韩母的肩膀,用一种安慰的语气,压制着心底的痛。
“姨妈?他是谁?”
“看来车祸后遗症真的很严重哟,竟让你连我是谁都记不得了。哈哈,我叫倪燚。你不记得了吗?我们小时候还经常一起玩的,隔壁家的燚!那个整天被爸妈关在房间里读书,但每次你跑来叫我去玩,我就会借着二楼阳台前的大树枝逃出家里跟你一起发小疯的燚!哦对了,我还常常说你全身是肉像只小猪的!”
倪燚硬挤出一丝欢笑的表情,讲述着一个对着镜子表演过无数次的天大谎言。
“隔壁家的燚?”韩小蕊重复着倪燚说的话,望着这个站在自己病床边,正用非常温柔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男孩,心里竟然有种很安全的感觉,“好像是有……但是脑袋好痛……”
看上去比自己大一两岁的样子,他,叫倪燚!韩小蕊用隐隐作痛的大脑极力回忆着,然后很仔细地看着他,再次重复地告诉自己可能真的是车祸脑震荡的原故,记忆仿佛变成了一块块破碎的玻璃片,稍稍用力去想,就会刺痛自己。而眼前的倪燚,虽然大脑分辨不出他说的过去,但是身体本能已经认定在他的身边有家人的味道,有安全感。
他有着一头成熟稳重的黑褐色短发,棱角鲜明的下额,自然下垂的发质,没有使用多余发蜡和定型,稍许厚重的刘海显得他很有精神。他有一双深邃冷静的眼睛,有着天然般的冷漠和忧郁的气息。清秀的面孔,白净的皮肤,配上那高挺的鼻梁上架着的黑色半框眼镜,还有那一身黑色西式礼服,呈现出绅士贵气的公子气质。
观察着倪燚,韩小蕊的心里忽然恍过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就像双眼早已把这张脸、这个身影的出现变成了某种神奇的习惯。静静地看着,就能让心情平静下来。虽然最讨厌别人说自己全是肉,最讨厌别人叫自己是猪,但是好像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感觉也不是太坏!隔壁家的倪燚!
面对眼前发生的一切,韩小蕊充满了疑惑和不解,脑海里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忆让她无法一时间接受完全。看着病房里的每个人,大家的表情都是那样的不同……
为了让思绪不因医生所说的轻微脑震荡而造成的短暂失忆变得更混乱,韩小蕊在心里再次默念起来……
“坐在病边用温暖双手抚慰自己的人是姨妈,站在她身后表情时而严肃时而痛苦的是姨父!而站在床头柜边朝着我微笑的绅士贵公子气质男是我的邻居玩伴倪燚!而我叫米粒,有家人疼,有家人关心的米粒!对了!我的身边应该还一个很重要的人……虽然想不起他是谁,但是他的身上有种特别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