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回到家还不到十二点,出来时没去坐公交,方鸣海打了个的士把我和覃丽娅一一送回家,才和郑朗离开。
妈没睡,在客厅沙发上窝着,人蜷在厚厚的被子里,有滋有味地看着租来的台湾言情剧,人家帅男靓女在电视里情意绵绵,她也看得绵绵情意。
我还在换鞋,妈告诉我:“明天肖叔叔带他家婷婷来玩,你就别出去了。”我答应了。
回到自己房里,我倒在床上,想着今天的种种,也对张清有些不满,虽说不能强求她去喜欢方鸣海,可也不至于在人家请客时带上男友,怎么都不太好。不过方鸣海对张清应该会真的死心了吧。又有些抱怨方鸣海,覃丽娅说他对感情是斩钉截铁,可怎么这种决断都用在了斩去别人的情思上,落到自己头上就如此拖泥带水。他们认识六年了,要发展早就发展了,何必!
第二天是被电话铃声闹醒的,是陈君。
她问我昨天那个是不是我男友,又问我现在在干嘛,没等我一一回答,她就告诉我她和干哥都结婚一年多了,过两个月宝宝也要出生了,还告诉我干哥现在自己开了家小装修公司,起步阶段,没赚什么钱,却也没亏。最后,她让我找个时间再联系上冯慧慧一起聚聚,我答应了。
没睡好觉,看什么都是白花花的。坐在沙发上对着电视发愣时,肖叔带着婷婷来了。婷婷小我二岁,父母离婚后她跟妈妈去了省城,只在寒暑假被接回来玩玩。婷婷乖巧地喊着阿姨、姐姐。我拿出水果给她。
她其实并不是那么乖巧,只是她有些怕我。
婷婷初次来我家是三年前,我正准备高考,她来玩时不过十六岁,准备中考,据说是省城里重点中学的种子选手。很趾高气昂地以省城女孩对待乡巴佬的态度评点着我的房间,我的服装,我的发型,我温顺地听着她批评我的头发不称脸型,修剪也不到位,加上人太黑,这样乡气又土气实在有碍观瞻,“有碍观瞻”是她当时的用词,我还在想着这四个字怎么写时,她站起身来到书房的钢琴旁——那是爸爸给我们买了房子之后立即给我选的和小时候一样的一架钢琴,她撩开琴盖,一只手轻巧流畅的抚模琴键,撇撇嘴,矫形的牙套让她这个撇嘴的动作不怎么到位,她又用言语补充:“这琴不好,音质太差,再说了,现在也不流行这种白色了,乡气。”我用最温和大气的笑容压住腾腾的火气,邀请她和我一块去小区超市买点东西回来。
下楼后,我带她到花园喷泉池边,直接了当的告诉她,没必要针对我,她是跟着她妈过的,她爸这儿玩着舒服就来玩玩,不舒服大可回省城,更何况今天在的是我家,她根本不必来,何必绞尽脑汁设计这样拙劣的下马威。我高她半头,走上前,俯视着她威胁:“论不讲理,你还差太远。我的头发是自己绞的,那钢琴差一点就直接砸了,你回家试试!”她模着自己厚厚的头发,往后退了两步。再上楼时,她不怎么亲热的喊我姐姐,让肖叔和妈有些意外也有些开心。
我没唬她,头发真曾经被我绞过,琴也被砸过,没砸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