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消息,老太君也很关切,忙让童筱意去看看。
童筱意心里也在不住猜测,甚至有丝担忧。长天本来跟她没任何关系,可他老在身边绕来绕去,又是不断的送东西献殷勤,又是一次次执着表白,弄得她想忽视他都难。那个呆子,可千万别出事!肋
一路跟随着下人到了长天住的地方,只一眼,她的心口就似被刺了一样。
她早就知道长天为后厨劈柴,却没料到他就睡在柴房。说是房间,其实只是个就着院墙搭的棚子,堆满了木柴。在最边上,支了架简陋的木板床,铺着破旧的褥子,一领旧竹席。长天躺在上面,头上缠了一圈白纱布,光着上身,胳膊上也做了包扎。
“你,你这是怎么了?”她太吃惊,好一会儿都觉得脑子是懵的。
“秀儿。”长天看到她来了,挣扎想坐起来,一脸宽慰的笑:“你别怕,只是看着吓人,其实我没事。”
“你别动!”殊不知他那试图安慰她的憨厚的笑更加刺激了她,冷声一喝,在他惊愣的目光中,强行将他按着躺下。她不是笨蛋,特别是这一刻,她已经猜到造成他如今遭遇的原因。
“秀儿?”她脸上陌生的冷色令长天有些不安。
沉默了一会儿,她问道:“你是不是去找害我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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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找到了!”长天笑起来:“我在卢家外面守了三四天,终于看到那个人鬼鬼祟祟的从后门进了卢家,叫冬子。我本来打算将他捉住,带回来让将军为你做主,可是我又担心……卢家小姐跟将军是表兄妹。”
“你也会考虑到这些,那你还去干什么?”童筱意讽刺他一句,又不解的问:“你的伤是怎么回事?”
“昨天夜里,突然从卢家冲出几个人,不由分说就把我拖进巷子里。我被他们打晕了,醒来的时候天都亮了,是好心的路人将我送到医馆包扎的伤。我想,他们肯定是发现我了。”说着他就急了:“秀儿,人肯定会被他们藏起来的,我们得赶紧报官!”
“长天!”童筱意笑他的天真:“谁要你去的?我都跟你说了,让你不要管!我也说了,我们之间没关系,你不要自作多情好不好!再说了,就算你把命都搭进去,有用吗?我是谁?我只是个小丫鬟!他们呢?是有钱有势的官家,将军的表妹,很可能还是未来的将军夫人!你清醒一点好不好!”
长天望着她,动了动唇,低声而又坚定的说道:“我不能让别人害你,谁也不行!”
童筱意看着这样的长天,脑子里忽然浮现出另外一张脸,这两个人性情虽然迥异,骨子里却那么相似。从悬崖上坠落,他定然也失去了生还了可能,到最后,她竟然连命都欠了他的。
“秀儿?”长天觉得她和之前有点不同了。
心中思绪翻滚,好半天她才叹口气,恢复了以往神色:“长天,你好好儿养伤,可别再为我做傻事了。算我求你!那个冬子的事,你权当不知道,别再跟人提,不然那些人不会放过你。明白吗?”
“嗯。”长天自然明白,她的话也令他心中温暖。
“傻笑!”童筱意对这种人感到没辙,看看他住的地方,顿时火气上来了:“真是岂有此理!虽说你是个劈柴的,可也是人呀,怎么能睡在这里?简直太过分了,看你老实好欺负是不是?不行!我得找胖婶评理去!”
“秀儿,别去!”长天一把拉住她,连忙解释道:“是我要睡在这里。虽说简陋些,可做事方便,现在天又热,这里还凉快。挺好的。我本就是破例收留的,怎么能多给人添麻烦,如今这样就很好了。”
“你!”见他这么说,反倒将童筱意气的瞪眼。
长天憨厚的笑道:“我什么都不怕,只要秀儿好好儿的。”
“天下怎么会有你这样傻的人!”她气的咬牙骂他,心口却难受。平生最怕遇上这种人了,老天爷真是考验她,又送了一个来。
长天对她的话丝毫不在意,却是担忧的询问:“秀儿,卢小姐为什么要害你?她是不是还会害你?”
“都不关你的事!”不耐的训斥一句,当接触到他那注视的目光,无奈的叹了气,说:“说穿了也没什么,她觉得我是她的障碍。反正你别管,往后也要小心那两个表小姐,能躲就躲,千万别跟她们碰在一起。”
“我担心你。”
童筱意又是叹气又是笑:“你放心啦,我天生是小强的命,没那么容易翘辫子的。你的血,不能白流,我一定会为你争取到应有的待遇和福利。你等着吧!”说完转身跑了。
童筱意返回花园中的凉亭,老太君等人还在那里。
“筱意,他怎么样?”老太君见了她就问。
“受了伤,有些严重,他几乎不清楚为什么而受伤。”童筱意摇头说着,余光瞥着卢瑜儿,故意说道:“不过,他总是念道一个名字,冬子。我问他是谁,他又说不清楚,他的头受伤了,像是有点儿失忆。”
卢瑜儿眼帘轻动,接着茶杯掩饰了。
老太君叹口气,颇为感触的说:“长天我虽然只见过一次,可看他说话做事,是个实在人。这回突然出事,肯定是心疼你被人陷害,为你找凶手去了。难为他了。”说着转脸问向凌慕寒:“我派人问你,你还说是意外,府里都传开了,你还瞒我!”
“孙儿只是不想太君担心。”
“唉,其实我也知道,你做将军厉害,指挥得了千军万马,可对府里上下事情模不上手。就是因为没个女主人,我这个老太婆上了年纪,也没那个精神处理,你若是早早娶了亲,或许就没这些事情了。”老太君的话语重心长,又颇带暗示。
两位表小姐随着老太君的话越发安静,还带着略微的羞涩。
凌慕寒最怕老太君说这些话,本就沉寂寡言,这下更不开口了。
童筱意左右看看,笑道:“老太君,你可千万别因为我而责斥将军大人,其实将军大人也想为我主持公道,只是害我的人太狡猾,将军大人一时也查不到。”
老太君轻叹着摇头:“都以为我老了,可我什么不知道?俗话说,善恶到头终有报,总归有大白的那天。”
一次赏花茶会,就在众人心思各异的沉默之中结束。
回到晨曦院,凌慕寒再度问道:“他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童筱意闷着头不回答。
“童筱意?”
“记得怎么样?还不如不记得!”她既是生气,又是怨怒的回了一句。
凌慕寒却是明白了:“那人叫冬子?既然连名字都知道了,也定知道是什么人了吧?”
“不知道。”她矢口否认。
“童筱意!”凌慕寒把桌子一拍,气的想拧她的脖子。他好心好意要为她讨个公道,她倒好,居然是这副反应。“你是怕我偏私,不为你做主,是吗?”
她默认。
“你说!只要你说出来,查证了,我立刻现办!”凌慕寒厉声厉色,掷地有声的承诺。
正在童筱意犹豫时,外面有侍卫回话,花隶舒一听,连忙将消息汇报给凌慕寒。只见他们附耳私语,完全听不到什么,但从花隶舒边说边望来的目光,必定是与她有关。
凌慕寒听完,拢紧了双眉,道:“是吴蕊儿?”
“呃?”她一愣,有点儿没明白。
“是她让人将你关进地窖的?刚刚查到,那个叫冬子的小厮,是吴家的下人,如今已经潜逃,不知所踪。但是吴家的下人和邻居证实画像上的人是他们家的小厮。”
童筱意愣了,完全有种如坠云雾的迷惑感。
长天分明说冬子是卢家的人,亲眼看到冬子进了卢家的后门,他还因此被打的险些丢命。这会儿,怎么事情来了个大反转,冬子又成了吴家的人呢?
只听凌慕寒说道:“这件事须得跟老太君说,由她来办才合适。跟我去见老太君!”
一路上童筱意还在满脑子的云雾,总觉得不对劲。
见了老太君,凌慕寒亲口将事情回明了。
老太君满脸的吃惊,喃喃低语道:“蕊儿?怎么可能呢?这孩子虽性子冲动些,可心眼儿不坏呀,她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
“已经查实了,老太君还不信吗?”凌慕寒口气淡薄,似乎对方根本不是他表妹,这令童筱意大为意外。他真能“大义灭亲”?
的确,老太君仍旧是难以置信:“我得亲自问她。若真有此事,那我算白疼她了!”
“去请蕊儿小姐!”
很快,吴蕊儿到了,见了屋内的几人,还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不等她见礼,老太君张口便问道:“蕊儿,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你让人将童筱意锁进地窖的?”
吴蕊儿一下子就懵了:“老太君?我,我没有啊!不是我!”
看着她满脸茫然、惊恐,老太君实在难以接受那些事,可又……老太君又问道:“冬子是不是你家的人?”
“冬子?老太君怎么会知道他?”吴蕊儿更是茫然。
老太君一听这话,心里头再不愿意也终是信了,又急又气的训斥道:“你这孩子,怎么那么糊涂!怎么能做这种事呢!你,你真是让我太失望!”
“我,我……”吴蕊儿就是再傻,这时也明白了,噗通的跪下来,又急又怕的哭起来:“老太君我冤枉!我没害过童筱意!我是不喜欢她,可我跟她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那么害她呢?”
“你还否认?冬子不是你家的人?就是他将筱意推下地窖的,你怎么说?”这会儿老太君太失望,太伤心,一门心思认定了是她,认定了她是嫉妒之下做了糊涂事。
吴蕊儿哭的满脸眼泪,口中坚持辩驳道:“我不否认冬子是我家的小厮,可我没指使他害人。他到我家还不到半个月,我统共就见过他一回,就算要害人,怎么会找他去做?”
凌慕寒冷声道:“找个生面孔,不是正好吗。”
吴蕊儿一听他说这话,登时怔住:“表哥也不信我,你们都不信我,都认为是我害童筱意。我没有,我没有没有!我死也不承认!”说着突然站起来,一头撞向旁边的桌子。
童筱意眼尖手快,一下子扑过去抱住她,结果被她撞的翻倒在地上。
“蕊儿!”老太君惊的站起来。
童筱意也吓得不轻,看了眼怀里的人,说道:“老太君放心,她没事,只是昏过去了。”
老太君跌坐下来,气的拍打桌子:“这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啊!”
童筱意看到凌慕寒皱拢的双眉,看出他的质疑和猜思,便也说出了她的看法:“老太君,将军大人,蕊儿小姐以死表清白,想必、事情还有蹊跷吧。我也不信蕊儿小姐会是心思歹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