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台吉打了一个激灵。
不过随即他就舒缓了下来,竟然盼着敲门声再次响起来。
他从床上坐起,双脚在床边的踏板上踩,结果由于慌乱将鞋子弄到床底下。他干脆光着脚踩在地上,急急忙忙跑到窗边,朝女孩走出去的方向望。
女孩的背影已经溶入了墨汁一般的夜空,唯有一点微微弱弱的烛火在远方闪烁,似乎是一颗战战兢兢的心,又似乎是一只迷途的萤火虫。
第二天早上,一身酒气的老师回来了。
自从老师回来以后,那个女孩子再也没有来找他。在老师摇头晃脑的教他背书的时候,他经常神游九霄,回想着那晚的情景。
他盼着那个女孩的身影突然在门口出现,目光也经常不由自主的朝门外窥探。由此他吃了老师好几次板子。老师的体罚很重,他不喜欢用一般私塾老师使用的小木棍,而是亲自上山去劈开一个小竹,削得平平板板,最后在竹板中间劈一条小缝。这样,竹板打到马台吉的手掌上时,那条小缝顺势一夹,疼得厉害。
那段时间,马台吉的手掌一直像浸在辣椒水里一样火辣辣的。
这样过了将近半个月,终于又有老师的酒友叫他去喝酒了。老师自然撇下马台吉,欣然前往。
当天晚上,马台吉又等到漏壶的水几乎漏干。
马台吉放下书,起身去关门。
他刚刚走到门口,就看见那个女孩站在对面,笑嘻嘻的。眸子比上次更明亮,脸蛋比上次更俊俏。
马台吉惊喜不已,急忙请她进屋。
那个女孩大大方方走进来,随便看了看,问道:“你今年多大了啊?”
马台吉笑道:“十六。”
女孩微笑道:“我们是同年呢。”
马台吉用铜簪将灯芯拨亮一点,假装不经意问道:“你上次说住隔壁,是骗我的吧?你到底住哪里?”屋里顿时明亮了许多。一阵凉风吹入,两个人影在墙壁上微微颤动。
女孩柳眉一挑,抿嘴道:“到时候了自然会告诉你。”女孩移步到马台吉的书桌边,拿起他写的诗来看,边看边微微颔首。
马台吉给她搬过去一把椅子。看得入迷的她顺势坐下,也不道谢。
马台吉泡了一壶茶,给她倒上一杯,然后自己坐在一旁痴痴的看着她。她似乎浑然不觉,只是专心的看着他的诗作。
等到将厚厚一叠诗稿看完,她慕然回首,刚好与马台吉那双痴痴的目光对上。女孩也不回避,直直的盯着他。
两人对视片刻,倒是马台吉不好意思起来。他微咳了一声,低头去喝茶。
女孩莞尔一笑,指着靠墙摆放的小床,说道:“这是你睡觉的地方吗?”
马台吉连忙说是。
女孩轻声道:“这么小的床,肯定容不下两个人睡觉。”
马台吉差点将杯子里的茶水洒出来。
但是,他很快就掩饰住心中的慌乱和惊讶,换上一副半真半假的挑衅的表情,说道:“你可以先躺下,试试看能不能睡下两个人。”
女孩笑得花枝乱颤,好一会儿才打住。她站了起来,说道:“我明天晚上再来试吧。”
马台吉终究还是比较腼腆,说出那样的话已经让他的脸着了火似的发烧。他知道女孩要告辞了,不好再挽留,便起身送她出门。
第二天早晨起来,他已经无法静心晨读,心里想着昨晚女孩最后说的那句话,生平第一次期盼老师继续留在酒友家里,不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