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你爹开门关门的时候,经常被门栓挤到手,有时指甲挤出血来。我寻思着叫木匠重新做一个门栓换上。你爹不肯,说这是应得的报应,就当是那只猫咬的。”酒爹老伴指着地上血迹斑斑的门栓。仿佛这门栓不是刚刚敲打酒爹的脑袋沾上血的,而是日积月累的挤到酒爹的手指留下的血迹。
歪道士微微颔首,沉默不语,眼眶里竟然渐渐浸满了泪水。
外公说,歪道士每次夜晚出去,开门的时候都小心翼翼,尤其是抽动门栓时。他总是想起在私塾第一次见到心爱的人的夜晚,由此甚至在起床前要侧耳倾听一下外面的动静,似乎要等到敲门声响起才去开门。
很多年以后歪道士的葬礼上,人们惊讶于他的门栓用了一辈子,却连个棱角都没有磨损。其他人家的门栓在相同时间里已经换了三四次。
外公对我说,你可以想象一下,他每次开门,都是多么的小心。
“马台吉,你哭什么?”外曾祖父问道。
歪道士不答话,兀自走到外面的地坪里。
酒爹的儿子根本没觉察歪道士的变化,他焦急的拉住外曾祖父的袖子,说道:“你帮忙想个办法呀。等药劲一过,我爹又要拿门栓敲头了。我千不该万不该不听马台吉的劝,但是已经这样了,我得想办法救我爹啊。”
“照你妈说的来看,应该是猫鬼作祟。”外曾祖父缓缓说道。
“我爹不是把它吊在树上了吗?怎么还能作祟?”酒爹的儿子迷惑道。
“一则它可能从树上逃月兑了。二则它可能是另外的猫鬼。”
“那地方很久以前不是闹过一阵子野狸子吗?不是被一个路过的高人写檄文赶走了吗?难道是它又回来了?”酒爹的儿子瞪着惊恐的眼睛问道。
外曾祖父摆摆手,说:“野狸子死了没人把它吊起来,所以它不会以这样的方式报复。”
“它也许是帮我家的猫呢?它们都是灵物,很可能狼狈为奸。”
其他人附和道:“是啊,是啊,这不是没有可能。我们要不要找人模仿原来的高人那样,再写个檄文赶走它?说不定赶走它就好了。”
外曾祖父摇头道:“不可能的。野狸子跟家猫,那是死冤家死对头。当野狸子捉到一只猫以后,就把它带到河边让它喝水。如果猫不喝的话,野狸子会用爪子挠猫的背。猫就这样被逼着喝了吐,吐了再喝,直到把胃里的东西都吐净了。然后野狸子就用爪子划开猫的肚皮,把它的五脏吃了。整个过程猫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
众人沉默。屋里静极了。
唯有酒爹喃喃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是的。野狸子闹的时候,也是掏空人的肚皮,并且只吃小孩子。而这树上吊的,都是成年人。”一个年龄比较大的人开口道,“也许之前正是野狸子在这里,猫鬼才不敢出来。等到野狸子被赶走之后,猫鬼就出来闹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