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说话的呢?!”曾祖母很少发脾气,见爷爷被吓着了,就马上软下了语气,“今天晚上咱们把它弄来吃了,就当过年。”
爷爷知道母亲是疼爱他的,那种爱很少言语,可全都藏在一个动作或是一个眼神里,只有懂的人才能体会得到。爷爷让开了身子,开始在心里暗骂堂屋里的那两个大胡子。
晚上正要开饭的时候,张七从大坡上下来。他说是闻见了肉的香味,立马就飞奔下来。说实在话,张七住在大坡顶上,距离老家的位置少说也有几百米远,所以到现在爷爷都没有想清楚,他是怎么闻到这阵肉香的。
三爷爷睡醒了,还记得白天的事,非说是张七害得他被卡的刺,不让他上桌。三爷爷虽然年纪下,可也知道,要是多一个人吃,那自己就会少吃很多。曾祖母是看出了他的心思,一边劝说三爷爷,一边让张七上桌来。曾祖母说:“老三,这么多你吃不完,不然妈妈把自己的那份给张七好了。”
此话一出,曾祖母硬是没有再夹过一块肉。爷爷看在眼里,心里急了,把自己的肉分了一半给曾祖母。一旁的两个大人连夸爷爷懂事,说得曾祖母一个劲乐呵呵的笑。
曾祖父说:“懂事个屁,脾气跟驴一样!”
“呵呵,古有孔融七岁让梨,可谁都知道,一个梨子对于孔融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可是现在时代不同,家里可是一年才只能吃一顿肉,他就知道给他母亲,由此可见,这孩子一定不简单。”那个叫喻广财的高个子说话的时候,目光一直没有从爷爷的身上移开。
曾祖父听了,双眼一亮:“喻老师,你真的看得上他?”
喻广财抿了一小口广柑酒,眯起了眼睛,很明显他听出了曾祖父话里的意思:“我是有心的,倒是不知道你这孩子有没有意。”
曾祖父转身朝爷爷一声呵斥:“还不赶快给师傅磕头?”
爷爷听得莫名其妙,什么师傅不师傅的,到现在他还没跟这人说过一句话。于是,爷爷说:“不磕,现在我连他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
“你磕不磕?”
曾祖父站起身来,抡起手掌准备一耳光扇过去,却被喻广财伸手拦了下来。他说:“咦,你这样就不对了,孩子有疑问,我来帮忙解答。”
原来,喻广财是这一带有名的“走江湖”的。走江湖是他们这行人别称,说白了,就是送死人归天。喻广财有一个专门的丧乐队,里面吹拉弹唱的大概有七八个人,喻广财一半不参与其中,他的工作就是做法事,让死者安魂,活者避灾。而一旁的这个叫李伟的男人,就是喻广财的大徒弟,有时候会代替喻广财做一些法事,不过他能做的也就是那种正常死亡的法事,如果死者有冤,或者死因不明,那还是要喻广财亲自操刀。这一次,他们之所以会来,就是李家湾地主家的儿媳妇客死异乡,要过来主持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