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一转眼,俞小飞已经15岁了。
他是母亲唯一的儿子,却不一定是父亲唯一的,因为母亲常常会骂他:“你个背时砍脑壳的,不晓得你爹又给你生了几个弟弟!”
在他的记忆里,几乎没有感受过父爱的温暖。除了那一年除夕夜晚,父亲的那一次轻轻拥抱。
从他能记事开始,父亲就是母亲每天诅咒中的那个负心汉子。他的价值,只是每个月的那张汇款单。如果钱能衡量爱,父亲或者是爱这个儿子的,汇款的钱倒是每年都有所增加,每张汇款单上还特别注明:给小飞。
或者就是因为这三个字,更增加了母亲的失落感,母亲骂得更凶,从父亲开始骂,一直骂到他家的祖宗十八代,当然骂的更多的就是那个狐狸精。
奇怪的是,母亲骂归骂,对小飞的女乃女乃还是很好的。小飞的妈是小飞女乃女乃亲手选定的儿媳妇。这个媳妇银盘大脸,和面盆一样肥硕,肯定能生养儿子。事实证明,这个媳妇的确没有挑错,她一胎中标,结婚不到九个月,就给俞家添了个大胖小子。
俞小飞是女乃女乃的心肝宝贝,也是父亲留给俞家最大的精神支柱。没有这个三代单传的宝贝,俞家的两个女人根本撑不起一台戏。
一台让全镇人听了十几年的一场戏。
如果说15岁的小飞有最恨的人,那人一定是她。那个被母亲每天诅咒,被全村人讨论的女人。年龄不详,相貌不像,唯一肯定的是,她是一个狐狸精,一个全身上下都写着“骚”字的狐狸精。
她一定像村口杂货铺的老板娘,脸上的浓妆掩盖了她本来的面目,她早年下海战斗在养鸡行业,年老色衰,回村从良了。这年头笑贫不笑娼,她为家里盖起的一底三层的小洋楼,高高的小楼,就是新时代的贞洁牌坊,成功的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她或者像村长的新婚妻子,胸前的那两团肉几乎要爆炸一样,低低的胸口几乎遮不住春光。她一走路一扭腰,洒下一股香风,迷住了身后一群老少爷们:“村长的婆娘,能捏上一把也是好的。”男人们都这样想,回到家对着自己干瘪的婆娘,立刻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要么她像镇上小录像厅里演的那些女人一样,脸蛋白白的,头发卷得像绵羊,声音嗲得像叫春的猫,紧绷绷的包在后面……村里的男人说这种女人就是洋气,肚子里有墨水,口袋里有薪水,却只能看着流口水。
尽管母亲每天都在诅咒那个“死鬼”一百遍,但是俞小飞肯定自己的父亲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和那个“骚狐狸精”幸福的过着让镇上每一个男人都妒忌的神仙生活。
俞小飞的妈妈不光骂人厉害,打人也不含糊,打得那叫一个狠,身边所有物品多能抡起来当武器:竹竿、板凳、搓衣板、擀面杖,甚至连院子里堆的萝卜、大头菜,都能往人身上招呼。
当然,被打的对象只有一个,那就是俞小飞,他听得懂的第一句人话,很可能就是她妈妈彪悍的川骂:“俞小飞,你个瓜娃子,整天哈搓哈搓的,看你狗日死眉烂眼的样子,老娘硬是想给你一坨子!”
如果不是因为家里有一张可以睡觉的床,俞小飞肯定也不愿意回家,他早就听够了女乃女乃的叹息,厌倦了母亲的咒骂,也讨厌进那个装满了仇恨的院子。他宁愿每天躺在镇后的竹林里,看天,看云,看路过的蜻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