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后,小飞妈抄起挂猪肠子的巨大竹杆,又给孩子吃了一顿结实的“竹笋炒肉”。
俞小飞自小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他挨打从来不哭,就那么木着脸承受着,这往往更让俞妈妈火冒三丈——孩子不哭就是还没有承认错误,她打得也就越发恨了——她不相信自己就教育不好儿子。
俞小飞的女乃女乃并没有出场,在儿子抛妻弃子去了那个花花世界后,小飞女乃女乃对自己的从前的教育方式产生了深刻的怀疑:她认为,儿子之所以那么不孝顺,就是因为小时候打少了,所以现在这么不是东西,为了个骚狐狸,连老娘都不要了。
余爷爷去得早,余女乃女乃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孩子拉扯大,因为家穷,俞东霖高中毕业就进入了社会,他先在工地上当小工,后来做包工头,现在做什么并没人知道,大家只知道他发财了,进过城的村民都说:“东霖现在可真洋气,走到哪里都坐小车,后面还跟着一串人,俞总长、俞总短的叫个不停!”
挨打后的俞小飞挪回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全身都疼,平躺不对,趴着也不对,最后俞小飞在床上半跪了一晚上。
身上唯一的几毛钱也让俞老妈给缴获了,俞小飞的生活彻底没有指望了,又吓又累,他终于病了,高烧不退。而且一烧,就是好几天,迷迷糊糊,整天不停地说着胡话。
镇上的神婆说,这孩子没救了,怕是撞到鬼了。
俞妈妈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慌乱地拿出老公早为他配好的手机,用颤抖的手拨着号码。接通后,又用半个镇都能听到的声音,连哭带骂,向俞爸爸汇报了儿子要死了的消息。
俞爸爸接到电话就回来了,他那辆气派的大奔一出场,整个镇子都静悄悄的,连风都似乎沉寂了。
病中的俞小飞并没有真的看清这个影子爸爸的全貌,他一直在昏迷中,时间都似乎消失了。等俞小飞清醒过来,已经是两天后了,他正躺在成都的一家医院里。
俞小飞住在医院的单间病房里,一个长相慈祥的中年看护正朝他微笑。这天晚上,俞小飞终于又见到了十年未见的爸爸。
爸爸很魁梧,很英俊,穿得衣服是那样的干净,像是刚从柜子里拿出来的。爸爸还用手模模俞小飞的额头,用他几乎听不懂的话说了一句什么,满心怨艾的俞小飞嘴里居然滚出了一句脏话:“滚你妈的蛋。”
爸爸可能没听懂,就算听懂了也似乎并没有在意。等爸爸走后,俞小飞才反应过来,爸爸说的就是电视上那些俊男美女说的“普通话”,抑扬顿挫,像个播音员。
十年了,爸爸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俞小飞吸了口气,想起家乡喇叭里的播音员,他们的普通话,虽然还带着当地浓重的乡音,听起来却仍旧那么洋气!
俞小飞在医院里住了大概两个多星期,终于被接回家了,接回爸爸的家。
爸爸的家,是个三层高的别墅,前庭后院,但是所有的花坛都是光秃秃的,只是种了几棵不知名的树。
这回的爸爸是真实存在的了,他亲切地问小飞:“你读初中了吧?读书怎么样?想留在这里读书吗?”
俞小飞不回答,他从小就是个闷葫芦,在学校里,坏主意一个接一个,但是在家里,却可以成天不说一句话。俞小飞的爸爸每天忙着工作,却还是有心思操心儿子的事,他似乎想用一个暑假弥补对儿子的亏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