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底下那些耀眼的霓虹灯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在诱惑着她;耳边呼啸的风好像给了她飞翔的勇气,在鼓舞着她。
是不是只要张来双臂,就可以从这里飞翔,到达那幸福的天堂。
她看见那些故去的亲人,他们都在天堂的门口,亲切地呼唤着她。
“爸爸,妈妈,对不起,我没照顾好妹妹。我最亲爱的小妹妹,等等姐姐……”
“小飞。”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她会想起俞小飞,一想起他,心中就会涌动出一些感动,“小飞,谢谢你。”她对着眼前那片空旷的世界大声说。
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身后有人回答说:“不用谢。”
俞小飞趁母亲出门进货的机会,用菜刀砍断门锁,爬墙出门。他身无分文,只能扒货车进城,被发现后还让司机揍了一顿。
司机说:“你不要命了!”俞小飞没有还手,他恳求司机:“求求你,送我去医院吧,我妹妹在等我救命呢,我求求你了……”
司机听到俞小飞的恳求,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逗着玩的,于是喊俞小飞坐进驾驶室,加大马路,一路呼啸往城里冲。
好心的司机一直将俞小飞送到医院门口,俞小飞跳下车一路狂奔到病房门口……
为时已晚。
俞小飞在医院里疯狂地寻找着夏洛,一直找到了天台上。
“你想跳楼哇,赶快跳呀,你跳了我就跳。一个不够上新闻,我们一起凑个数。”俞小飞喊着。
夏洛不得不回过头,她看见小飞正站在楼梯间门口,他穿着一件又黑又脏的羽绒服,满身都是灰尘,脸还有些红肿。
他听见她的呼唤了吗?夏洛心里一酸,几乎要流泪了。
俞小飞敞开羽绒服,拿出签字笔,在贴身穿的T恤上写下了两个歪歪扭扭的大字。然后他张开双手,想让夏洛看得更仔细。
夏洛看清楚了,俞小飞在T恤上写的是:“夏洛”。
然后俞小飞扔下笔,走到夏洛不远处站着,也爬上女儿墙,张开双臂面前那个漆黑的世界。
“跳吧,一起跳吧!”俞小飞挥动着手臂:“从这里跳下去,是不是就可以飞起来?”
夏洛几乎要叫出声来,她害怕这个孩子会一脚踩空,落入那个万丈深渊。
“如果你死了,我的人生也没有任何指望了!”
“你现在就跳吧,你死了就没有人能阻止我死了!”
俞小飞张开双臂,露出T恤上的那两个大字,热烈地说:“你看,我都写好理由了,多直接,别人一看就知道,省得他们乱编理由!”
夏洛拿这个孩子没有办法,她又担心又害怕,只能顺着墙摇摇晃晃走到俞小飞身后,一把抱住他。
“求求你别跳,求求你别跳。”现在,变成了夏洛哀求俞小飞了。
俞小飞没有坚持,他当然不是来跳楼的。他看着脚下的哪些霓虹灯,看着哪些蚂蚁一样来来往往的人说:“世界上那么多人,都跟我们毫不相干,人生就这么一次,为什么一定要为这些不相干的人活呢?”
夏洛闭上眼睛,他的声音像是来自遥远的天外。
俞小飞继续说:“我知道你难过,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你的母亲和妹妹,一定希望你能好好活着,为了她们,请好好活着。”
听到母亲和妹妹的名字,夏洛心痛到极点,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俞小飞生怕夏洛一激动,两个人真的掉到楼下。他紧紧搂着她,“扑通”一声跳到楼顶上,现在终于安全了。
重新回到地面的夏洛看起来时那样虚弱,但俞小飞知道,夏洛不会再去寻死了,她已经死过一次了。
俞小飞的肩膀并不宽大,却是夏洛此刻最好的港湾。他们静静拥抱着,体会着属于两个人的生死与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