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绝对没有一点法子的……
但无论如何,她不会去求荣帝。
冼玉在心中好一阵盘算,虽然觉得这么做无异于是断臂,但总好过鞭长莫及,便咬牙拿了主意,命管事从帐房取出一只乌黑澄亮的匣子。
众人望了那匣子一眼,都以为冼玉欲拿他们的卖身契来驱使他们,迫得他们不得不提了脑袋与各王府底下的奴才争得你死我活,正暗恨的难以出口……
不料冼玉却说:“王爷如今不在,世子又极小,难以主事,我一个妇道人家自是难以服众,既是如此,我便将你们卖身的楔文赏了你们,只是每年五成的租子断不能少,需由你等签字画押为凭据。”
“王妃菩萨心肠——”
“王妃好人有好报——”
“免了。”什么菩萨心肠,什么好人有好报,都是迫不得已。
在众人的一片磕头声中,冼玉勉强维持了五分的收成,虽能抵一部分年关的缺,但真真是内囊尽上,不得不亲自拿了钥匙去开箱笼,开始清点贞王从前收纳的宝贝。
大丫环月娘见冼玉翻箱倒柜,瞒着众人托了王府管家出去典当,心中窃喜,连忙又将消息传了出去,宫中小黄门得了信,便脚步沾地的去回荣帝。
月上柳梢时,荣帝正移驾前往皇后沈氏的寝宫。
沈皇后十八岁年纪,正值妙龄,容貌周正无可挑剔,配了荣帝,虽是老夫少妻,夫妻二人倒也和睦,算得上是相敬如宾……故宫人们背地里常称沈氏为小皇后。
小皇后听得御驾已进了昭阳宫的大门,忙命宫女替她换上新栽的一件绯色的织锦长裙,紧束的交领,曳地的云袖,恰如其分的托出她姣好而纤细的腰身,当她移了莲步,似有大丛大丛的金牡丹坠满裙幅,敛了柳眉,抿嘴一笑,盈盈拜倒在荣帝跟前,荣帝只觉一抹明艳之色将奢华的内殿映得益发绮丽。
这一直是他心目中,关于妻子,关于母仪天下的皇后应有的仪态万千及风范。
他是看顾她的。
荣帝和气道:“平身!”
小皇后眼见荣帝面上仍是惯常的波澜不兴,并无任何惊喜的神色,之前那些女为悦己者容的小儿女情长,像是被一盆冷水浇下,倾刻便化为乌有。
他怎么就不肯夸她一句呢?她虽这样想,却断不敢表露于神色,只能文静的挨着荣帝而坐,吁寒问暖,极其体贴周到。
“朕总在想,是不是待皇后过于严苛了?”
“可臣妾有不周到的地方?”见小皇后蹙了眉,一脸紧张兮兮的样子,荣帝心道,他从前就是喜欢女子温婉柔顺一脸仰仗他的样子,女子越是谦卑,越能满足他的强势心理。
但不知是这样的神态看得太多,还是长久以来,他背负了太多必须的,不得不的,非得不可的……这样那样的责任,家、国、天下,三座大山压得他很是疲惫。
因此,在下朝之后,他非常希望耳根清净,后宫和睦。
但是显然,小皇后还是太年轻了,总是在许多不大不小的事情上给他捅出乱子,比如今日克刻了养母冯太后俸银一事,又闹得后宫鸡犬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