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画大会结束后,三月内随意居一直高踞洛凤城里,茶余饭后谈资的榜首。生意更是好得让人晕头转向,杜淮苓加班的次数以及时间被无限期拖长。全世界就只剩下三件事——吃饭,上工,睡觉,周而复始。每一个加班的女人背后都站个一个隐形的奥特曼,谁也惹不起,敢惹者一律由奥特曼出手,当妖怪收了。
淳于河那小子也适时消失在了她的世界,杜淮苓打定主意,下次在遇见他的时候,会好好“报答”他的送伞之情的。
自那日在桃花林中远远一见后,舒竟时常不在湖心小楼,杜淮苓去过几次没见着人后,也就作罢了,她还想奢望什么呢?
随意居,如果司徒让也能够给个痛快,消失在视线之内的话,也算是和谐美好。日日登门的他胸中怒气与怨气,无时无刻不汹涌澎湃,任何符咒也镇不住。
“我上楼又怎么了,你们有胆子敢拦本公子试试?”他在那里大放厥词。
“司徒公子,老娘还要做生意的!你给老娘让开!”四娘巾帼不让须眉。
“左一个老娘右一个老娘的,就你这年纪叫婆婆我还嫌老!本公子没空跟你啰嗦,没钱就跟本公子说,本公子自会赏你一笔安葬费,现在给我让开!”司徒让的毒狼本性应该是与生俱来,后天变异的。
四娘五个孔一齐冒烟,要不是看在随意居面上,她早就捏碎这毛小子了!
“反了反了!老娘活了几十年还没吃过这等亏!今天我不好好教训你!”四娘气的捋衣袖子,帮工的好心拉住即将出离理智的她,“四娘,忍忍吧,惹了司徒家,没好果子吃的,咱随意居会开不下去的!”
四娘打落牙齿往肚里吞,忍无可忍,从头再忍。
司徒让故意朝楼上又大声嚷嚷开,四娘的骂吼比之包租婆,还要地动山摇。
而在楼上,就是另外一番光景了,杜淮苓埋头作画,自动将楼下的“热闹”静音处理,而旁边的杜聿之,甘心为她打下手,两人抬头目光相遇时,心照不宣地一笑,气氛怡然、宁和。
大个半时辰后,一幅鲜丽的风景图出现在眼前。杜淮苓,加上前几日的加班加点,它今天才算真正完成。搁下笔,将画晾在一边风干后,杜淮苓满意地看着,舒了口气,好在今天的活儿不多,可以给自己放个假!她笑眯眯地回视一旁的聿之。这几天他们已经活络不少了。
对杜聿之,那天没好好注意他的相貌,那天仔细一瞧,嘿,和小河那小子比,他更多了些书卷气,五官也长得文秀很多,可能是性格过于耿介朴直的原因,常常容易让人忽视他的长相。
杜家世代为史官,他也一心想着如何继承家族衣钵,只等着明年行完及冠之礼就走马上任,真正笔点江山了。
“那幅你赢回家的前朝《晴雪图》怎么样?可不是赝品吧?”杜淮苓径直打开窗,示意他随便坐,她喜欢与他无所顾忌地聊天,不设任何心防。而杜聿之无数次被她的自来熟与“狂言豪语”给震得晕头转向后,终于慢慢算是习惯了。
少年照意思捡了张较远的位子坐了,屋内到处摆放的极具现代感的画具、颜料让他新奇之余,对眼前稚气未月兑的小姑娘又心生了几分敬意,“多、多谢”。吐出几个字,立马又纳闷地问:“你为何不让司徒……?”
“嗨,你和司徒是朋友,也知道他那满身带刺的本事,我跟他?八辈子的仇都不报不完!”杜淮苓呷口茶,不无郁闷道,又赶紧笑着加一句“刚才谢谢你的帮忙啦。”
这一笑倒也减轻了结巴之急,杜聿之憨憨直笑,他们谈话的内容大概分为三类:历史类,娱乐类、八卦类,话说第一类,聿之童鞋自小对上下几千年的历史烂熟于心。也不结巴了,口齿伶俐了,一口气洋洋洒洒十几万字,喷灌而出还不喘气儿!听得杜淮苓恍惚有种身处茶馆的感觉,实在有种精彩绝伦。杜淮苓听到惊险处不禁鼓掌叫好,或者哐当放下茶杯气得金刚捶胸。(难怪胸部逃不掉飞机坪的厄运)她自此知道原来周太祖是个酒鬼,前朝竟然有二十位色鬼皇帝。
娱乐休闲类嘛,这块大陆各国各地,各名山大川都在听觉上游览了个遍,小至洛凤城内哪出地方好玩人又少,哪出的饺子面好吃却不贵。八卦一类,女人的天性嘛,杜淮苓把他当作一座源源不断的情报发送站,满足了几年来对大周中心——洛凤,上至朝堂下至百姓间,一箩筐五花八门的秘闻。
“咳咳,”杜淮苓最后清清嗓子,可是一旦触及现在正在位的皇帝姬燿,他就一脸深沉,三缄其口了。杜淮苓也零星知道些,近年那一大家子活得很是纠结,不过,帝王之家嘛,这些自然在所难免。手舞足蹈地讲了大半天,杜聿之两眼烧着块煤,发热发亮,看来对未来的憧憬无限。
杜淮苓为他倒了杯热茶,“喝口茶,歇会儿。”
杜聿之点点头,怪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与杜淮苓发窘时候的习惯性动作竟一模一样。杜淮苓乐不可支。
“今天邀你来都尽帮我打下手了,待会儿咱们找间酒家搓一顿怎么样?”她问。
他惊喜了一瞬旋即又赧颜,往往外间的天色,站起来赔罪道:“今日,聿之不得不赴宫宴,须得今早赶回去,实在……。”
“是吗?”她意外,“黄昏时分?”。他点头。
“没关系,咱们改日再约就成,不过,到时可得你出银子了啊!”
“应当应当!”他说着就要告辞,杜淮苓没拦他,当然也是不无故意的,楼下那匹花哨哨的小毒狼应该还没挪窝吧,果然没一会儿儿功夫,就传来司徒让的尖啸。
“聿之!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杜淮苓,本公子要废了你,你等着瞧!!还不快给本公子下来受死——!”
杜淮苓哈巴狗似的趴在桌上,随手塞了一个杏花卷,惬意地嚼着。唉,等着瞧就等着瞧呗,本姑女乃女乃才不浪费那么多美好时光跟你折腾!惹不起,咱就打打地道战!
“聿之,你敢骗我!?”
这真像抓奸呢,她叹,望向窗外,小街上不多的行人和着高低不一的吆喝声,她嘴角陷进一双小小梨涡,宫宴啊,见识一下怎么样?
“小姐!”小婵骤然破门闯进屋,还没让杜淮苓抓着问话的机会,她劈头就说:“赶紧走,大人找你!”
他会主动找我?好像听起来不算什么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