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微颤着轻轻抚上绵绵的脸,噙满泪水的眼睛看不清女儿的睡颜。
出疹子在二十一世纪虽说已是很平常,算不得什么大病,可是放在这个连小小感冒都能要人命的三国,我不敢想象,如果没有遇到妙手回春的神医,今日见到的只怕是一座小小的墓碑;那一刻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前些日子赵云每每提起绵绵,他面上总有隐隐的忧虑与难言。
没有惊心动魄的恐惧,可是我的心在激烈地颤动着,甚至身体都在不自觉地颤栗。糜夫人慢慢地摩挲着我垂下的长发,隐隐可闻轻声叹息。
“妹妹,莫要太多哀伤。湲儿这不已月兑险,这孩子身子结实,养上几日便又活蹦乱跳的了。倒是你不胜孱弱,将养许久也不见甚起色。”
我惨然一笑,望着她眼中担忧的眼神,又低头看了看熟睡的绵绵,说不出是喜是悲。只轻声道:“如今能看到女儿,绵绵既无恙,我就安心了,病自已去了大半,再养息些时日,便可痊愈,还请姐姐勿要担忧。”
糜夫人依然轻声叹息着,柔和的目光慢慢转向绵绵,最后落在她开始躁动的小手上。
绵绵用手揉着尚未睁开的眼睛,脸上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扁了扁嘴,便开始哭闹。我很有上前一把将女儿抱起的冲动,只是这许久不见,怕我的突然出现吓着了她,一时手足无措。糜夫人很会意地将绵绵抱住,揽入怀中,一边轻轻地拍着,一边在她耳边轻语着什么。
女儿的哭闹声渐渐小了,她开始瞪起眼睛好奇地打量我。
“绵绵,宝宝,我是妈妈呀!”终于压抑不住如火山喷发一般的母爱,我轻声呼喊着,小心地捧起开始变尖的下巴,用手轻轻抚住女敕滑的肌肤。
女儿下意识地往后躲了一下,瞪起的大眼睛里带着几分怯生生,随即又像意识到什么似的,僵在那里不动了,任我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妈妈……”
许久,随着幼稚而甜美的喊声,女儿手舞足蹈地抱住我的脖子,结实的小手再也不肯松开。
女儿算是安然无恙了,我也被贤明的主公和睿智的军师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这不得不说是不幸中的万幸。只是广儿的夭折,成了我心中永远抹不去的痛,这个噩梦一般的现实时常为我不平静的心绪推波助澜,身体的状况虽逐渐好转,可无形的伤始终折磨着我的灵魂,那个叫做“安安”的男孩常常出现在梦境中,时而大时而小,时而嬉笑时而哭闹,有时又趴在我怀里撒娇,甜甜地叫着“妈妈”,正当享受着这份天伦之乐,却不知从何处伸出无数只可怕的手,生生将孩子拖向黑洞洞的远方……吓醒时经常通身是汗,再也不敢入睡,对广儿的愁思与内疚愈加强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