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面是北方的初秋天气了。
这是她第一次来北方,因为母亲在这里和一个男人订婚了。她过来将和母亲一起开始新的生活。
透过车窗,绿色的田野随着火车的行进而起伏退去。
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今天中午终于要到达目的地了。
在火车上的一天一夜都没有休息,困意在这个时候却涌了上来,她出神地望着车窗外面的田野打了个哈欠。
她叫任翾羽。再过不到一个月就满十六岁了。两个月前刚刚参加了升高中考,九月初就要开学开始高中的学习生活了。
从出生直到两天以前,她一直生活在中国南方的一个小城。
在她童年的梦里,一直期望缤纷的四季在她的每一岁里轮转。她从小长大的那座小城,没有四季的冷暖循环,一年到头温暖如春。没有亲眼见过落叶飘飘的深秋,没有见过皑皑壮丽的大雪。
令她没想到的是,四个月前的中考前夕,亲生父亲会因肝癌过世。更令她想不到的是,一个月之前母亲青薇从工作一年多的北方打来一个长途电话,告诉她,她和别人订婚了,并要翾羽离开南方故乡来北方和她相会。
母亲在电话里告诉她,未来继父是做珠宝生意的。继父叫齐则行。还将有一个大她三岁的哥哥,叫齐怀昊。
两天前,她收拾行李,离开生活快十六年的故乡,搭上火车独自前往梦里想往的北方。
她只想与母亲团聚,过温馨简单的小生活。
现在的北方正值初秋。
一大片无垠无边的绿色的田野中,靠近公路的地方,有一座白色的房子。房子被一圈半米来高的白色木栅栏围绕着。院子里种着种类各异的花草,靠近右边的栅栏那里长着几棵高高的白杨,枝叶遮挡着顶上的光线。树下放着一个白色的石桌,石桌周围几把白色的小坐凳。
阳光高照着满园花草与树,清爽的初秋之风悠悠地拂过。有几只白色的蝴蝶在花草丛里起起落落着飞舞盘旋。
手中的书半个小时,没翻过一页去。在树荫下石桌边的怀昊,坐在他的轮椅上,眼睛看似看着手上的书,实则思绪翩然。两个小时之后,父亲口中他的妹妹就会来到这个家了。
他正在回想着几天以前父亲跟他商量过的事。大约一个月前,那个叫青薇的女人就在未经他同意的情况下被父亲接进了家里来。除了没有正式举行婚礼和住在一起之外,那个青薇俨然已经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了。父亲倒跟他说得好听,他说虽然他们已经订婚,但是让青薇住过来,只是想大家先在一起适应一段时间,如果怀昊可以接受她,那么父亲会和她按以前约定好的日子举行婚礼,如果适应一段时间以后,怀昊无法接受她,那么他也许会取消和青薇的婚约。尽管父亲说得很严肃,他却不相信父亲说得是真话。所以当时他就对父亲说:“你没有必要把你说得好像很在乎我似的,你如果真在乎,你就应该知道我不愿意有其他人来打搅我们的生活。”父亲听他这样说,没回应他,只是叹了一口气。
他不敢承认,他只是害怕会受到别人的嘲笑和异样眼神,他丝毫不敢确定新到这个家里来的两个人会待他如同父亲和月姨待他一样尊重和宽容。
几阵微风吹过树顶,叶子沙沙作响。凉爽的和风仿似带回了怀昊飞走的思绪,怀昊回过神来,闭上眼睛,然后睁开,吐了口气。合上书,用双手转动轮椅,准备回屋去了。
转身时,忽而一片略微变成橘红色的叶子旋转而下,拍打了肩头一下,然后掉落到地上去了。怀昊凝视了片刻地上的几片落叶。
秋天,又要到了。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