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喜儿不敢骗绣娘,也不敢违逆太子的意思,立时便道:“……奴才去看看药有没有送过来。”急忙告退了去。
绣娘便回头看着太子,却见他微笑之下有些掩藏不住的疲倦,便软了口气:“殿下,绣娘有些累了。”
太子微微一怔,敛了笑容,半晌,才道:“孤送你回去。”
绣娘便和五公主告了个罪,在五公主嬉笑声中走远。
“这似乎不是出去的路?”见绣娘一身白衣行走在五月的风中,青石小路两旁斜逸出的花枝似乎只为了衬托她一身的淡然优雅,太子微微一晃神,想起了在集庆行宫书房初见的时候,一件斗篷裹着她娇小的身子,正半倚在书架上出神,眼神似乎有些茫然,让人忍不住想要探究。
一年一年,她渐渐月兑了稚气;而她虽然也是美丽的,但是却绝不是那种一件见让人惊……艳的类型,只是一种浸润在骨子里的淡然雅致,让和她相处的人慢慢忘记了初时的龌龊。
就如自己一般陷落深潭无法自拔。
可她却依然半身清风半身月,优雅地岸边看着深潭里为她挣扎的人——
她一身雅韵,满身傲骨,看似谦卑实则傲然——就如当年在书房初见,明明可以看到她脸色都痛得有些微微发白了,却依然低眉敛目,不斥责自己失礼,只言道:“……书有灵,怕也是不愿在地上多呆。”
轻描淡写的一句,让他便收起了轻视之心——其实他本以为这个楚家的六小姐也是和那些妄图接近自己以飞上枝头的女子一样的,却在那一瞬间觉得自己那么想真是亵渎了她。
虽然不知道为何初见之时她哭得那般悲戚,但是自己却只觉得心里莫名不舒服,她的悲戚让他心疼。
只是,现在他却宁愿见到她悲戚的模样,起码能让他知道她在自己面前也是很自在的。
而不是这般如清风秋月,虽然看似就在你身边,但倾尽一生,你却也无法触碰到。
太子心便是一痛,不明白为什么她可以撇开一身清华和阿维那般生机勃勃的斗嘴,那般放肆的斥责阿维,可是面对自己的时候却总是一身的淡然,偶然轻颦浅笑,却就像是面对陌生人一般适可而止。
得体,却疏离。
明明可以感觉到她望着自己时的眷恋,却走不到她的心里;就像是隔着一层纱窗,总是遮掩了真正的心思。
太子闭了闭眼睛,睁开时却发现现在绣娘走的路明显不是要去正门以坐车回京,太子却不愿打破这一时的安静,直到绣娘回头浅笑着看他,方才道:“这似乎不是出去的路?”
绣娘唇瓣的弧度微微加大,笑道:“……只说是累了,什么时候说是要回去了?”竟然有些很少在他面前显露的促狭。
太子微微一怔,看着绣娘的脸不说话。
绣娘便回转,仰头望着太子,道:“……殿下,绣娘不认识去怡昕水榭的路了。”
太子明白了绣娘的心思,面上神色便渐渐有些晦涩,却只是温和笑了笑,道:“……且随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