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舟说得很轻巧,她可以问同学朋友借,可小安子又怎么知道事实上叶舟此时的心里也一样打鼓呢!从高中毕业至今,她都没能跟哪个同学保持联系,也没有哪个同学知道她究竟在干什么?更不要说哪个同学会借钱给她。亲戚朋友因为她这些年来固执己见,又有些乖张的行为而疏离她。更何况她来山东也是私奔来的,如今日子过得这般穷困,她又怎么抹得下这张脸去开口借呢?
问同学不行,问亲朋不行,但眼下的问题又必须解决。求人帮忙?意味着自己扔下自尊,要自尊就意味着自已老死他乡,将来恐怕得在小安子家门前的山上搭建望乡台遥望家乡了。叶舟在这两者之前摇摆了许久,最终回乡的**战胜了自尊,不管亲朋怎么看我,我都得一试。
叶舟在脑海里用了排除法,结果发现所有的同学都被自己排除在外了。有的同学记忆模糊了,有的同学失去联系方式,而有的又实在不怎么熟悉怎么开口借钱?向自己家的姐妹借?她记得自己即将临产时,给姐姐去过一封信,告诉她自己在这边很艰难,连生产的钱也没着落。她写这信的目的当然是希望姐姐能有个反应的,结果,等到现在也没有接到回信。叶舟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是姐姐不愿借钱?还是没有收到?反正她现在是不愿再把自己的脸贴上去了。
那么到底还有谁能帮到她呢?能认识的人都在她的脑子里过了一遍筛子,最后跳出来的居然是——阮建华。阮建华?叶舟的心里忽然一惊,她弄不明白是什么原因会让阮建华跳出来的,也许是自己潜意识里一直把这个人放在心里,又或者是因为当初她离开的时候,阮建华给过她一个承诺:“带着我的联系方式,有什么困难记得来找我!”
环境一直在动荡不安中改变,但阮建华的联系方式和那句承诺却一直在她的内心深处存留着。这些年来每到自己遇到过不去的坎的时候,耳边总能响起阮建华的声音,事实上她也很想去找阮建华,但她又放不下自己的尊严。当初是自己绝然的离开他,现在又回去算什么呢?虽然阮建华也曾经说过当她是永远的好朋友,但她始终不愿出现在阮建华面前。
而今,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摆在她面前,她需要钱,没有这笔钱她怎么实施逃跑计划?面子重要还是里子重要?叶舟在心里问了自己N遍后,终于下定决心踏进了村委办公室。有种什么感觉?悲壮?大义凛然?视死如归?还是其他?叶舟无法形容此刻自己的心情。
不知是阮建华故意保留这个号的,还是他换不起其他号,反正叶舟很幸运的一按号就通了,不过传过来的是个很甜美的声音:“喂,您好!这里是双华数码科技有限公司,请问您有什么需要的吗?”啊?我打错了吗?怎么打到有限公司去了?叶舟心里惊讶!放下听筒再拨,还是那个声音。
当对方耐心地问过一遍又一遍时,叶舟收起自己的怀疑,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试一试:
“请帮我找下阮建华!”叶舟清了清嗓子说,
“请问您预约了吗?”对方很礼貌的回复。
“预约?找阮建华需要预约?”叶舟以为自己听错了,追问了一句。
“是的,我们阮总很忙,一般都是预约才行的。”很职业的台词,叶舟心里想。
“小姐,我这是长途电话,难得才能打一次,麻烦你帮忙找他一下吧!就说叶舟找他,他一定会接的。”叶舟在电话这头恳求。
“我说了要预约才行,没有预约你哪怕是叶挺都不行,不要说你是叶舟!”对方的口气好大呀!现在要阮建华接个电话连中央级别的人都得预约了?阮建华现在的身份这么牛了?
也许是叶舟在山东的劫数该尽了吧!当对方正跟叶舟通话时,阮建华背着他那只经年不换的背包,挽着嫣然走过前台,当他刚想抬脚上楼时,却冷不妨从前台的嘴里吐出“叶舟”这个名字。
阮建华心里“咯蹬”一下,叶舟?这个人虽然从他眼前消失有年头了,前些年他一直有个念想:希望叶舟某天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并告诉他她愿意跟他在一起。他一直等,两年过去了,家里人也四处谴媒说亲,嫣然就是那时走进他的生活的。随着交往的加深,阮建华知道自己犯了个错,叶舟的确不错,是个值得他爱的女孩。但这世上也绝非只有叶舟一个好女孩,也并不是所有好女孩都适合他。真正适合他的是嫣然,至少在嫣然面前他不用让自己仰视着,而很多时候是嫣然仰视着他,给了他极大的尊重,这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也是必不可少的。
如今阮建华跟嫣然琴瑟和、沐恩爱,儿子小帅健康可爱,把个两老喜得跟个什么似的。叶舟也渐渐从阮建华的世界里退出去,淡出了阮建华的视线。而今天,他突然又听到这个名字了,心里又怎么能不吃惊?他急忙忙地退回前台,接过电话:
“喂,是叶舟找我吗?我是阮建华!”
“建华,你今天在公司啊!看来你这些年混得不错,现在找你接个电话都得预约了,不预约连中央干部都见不到你了?那现在我是不是比中央干部还厉害了?”叶舟在电话那头笑,只是有些酸涩。
“叶舟,这些年你都跑哪去了?你现在好吗?”阮建华不理叶舟的揶揄,关切地问着。
“我……反正发生了很多事,等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好吗?我今天找你有事,你一定得帮帮我才行!”叶舟本想把自己的处境和盘托出,但当她看到村委主任和小安子同时把目光转向她这边时,她适时把要说的话吞了回去。
“好,说吧!只要我帮得上的一定帮忙。”阮建华知道叶舟的脾性,也不多加追问。
“你借我点钱吧!我想盖个猪圈但家里没钱。”叶舟有点艰涩地说着自己的要求。
“好,要多少?把你的号给我,我直接打你卡上”阮建华毫不犹豫的。
还真别说,这阮建华对叶舟是真正的好。当初她遭张沐劈腿高复失利,流落在双华县城做早点时,是阮建华把她从油腻的早餐店里捞起来,并让她学会电脑以一技傍身。而如今在叶舟最艰难时,又是阮建华,他甚至不知道叶舟到底在哪里,现在做的是又是什么?更不曾顾忌到叶舟是否有偿还的能力,连想一想的关节都抹掉了,直接说我把钱打到你的卡上。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品质?到今天我依旧不得不说:“当初叶舟错过阮建华真是她的一大损失。”
小安子听说叶舟借钱成功了,而且是5000块,他心里非常高兴。要知道他自从离开江城后已经好久没见到过那么多钱了。当然他还是有点遗憾的,既然借钱那么容易的,你怎么不多借点呢?这万一不够再去开口多不好意思?叶舟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说不够了再说,多借点不用还吗?现在她对小安子可以说没有半分热情了,当初在她眼里的幽默现在成了瞎扯牛皮,那时他月兑口而出的笑话现在成了无聊至极。
阮建华答应把钱打到她的卡上这样很好,当初她从江城出来时就有邮政储蓄卡,只是现在那里面没有半文了,现在正好派上用处。她已经看过了,整个魏庄乡只有镇上有个合作银行,一个邮政储蓄,倒是隔壁的郭王庄倒也有一个邮政储蓄,这就够了。接下来要做的是把那条出逃的山路模清楚就可以行动了。
为了做到万无一失,也为了不打草惊蛇,叶舟小心翼翼地打探着山路。自幼在山乡长大的叶舟,多少具备了些辨别方向的能力,她每次出门都会找点时间去走走那条山路,即便是不能爬到山那边,但她知道只要把基本方向模熟,大概方位、山路有哪些特征标识弄清楚,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够顺利翻过山去回到江城。
阮建华把电话打到了村委会,告诉叶舟钱已经打过去了,万一不够的话我再打来。而此时叶舟捂着听筒,回答阮建华的是:哦!没事儿的,你手头紧那就再等几天吧!反正我这不急的!放下电话,叶舟捂了捂砰砰乱跳的心,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在眉间荡漾了一下,随即恢复原样。
而小安子不满地嘟哝:“什么手头紧呀!我看是人家不愿意吧!对于他们来说5000块一碟小菜呢!”叶舟厌恶地:“你以为人家开银行的啊?小菜一碟你怎么不拿出点来让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