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宸)
翌日,我踏上返程的归途,皓渺谧净的苍蓝天幕下,卓奥、拉昂两道银白的峰芒直指苍穹。在云雾霭洇,薄云袅绕的晨露微光中,白鹭飞过,悠远的缰铃响起,有马嘶催行阵阵。
无法看清的远方,一如难舍萦绕心中无法道清的别意。
有萧声呜咽隐约在山峰的深处,扬起轻尘,将清泠演绎成苍凉,娑寒扑面……
是他吗?在漫着飞雪的清晨,天池初邂的男子。
箫声随风凝噎相映,似为我送行,音传漠原,回旋缠吟,却怎诉得,此刻此思此情,皆沉于离别的孤远寂无。
再回眸,望着寰柔,水袖翩飞间,素手挥罢,却挥不去云淡风清的隽永。
放下茜纱帘的那瞬,眸底终是泛上了丝丝热气,车轳声响,轻轻叹息,呵出的白气,一直笼散了去,朦胧间,我还能辨得归去的路吗?
北溟的护军一直送到两国的边界,方才返回。
霍子渊命诸禁军均换上家丁的衣服,西周的使旗也撤了下去,只掩成大户家眷车队。
我捧着椭圆形珐琅手炉,铜镀金雕着松石绿暗纹的提梁,遍髹红漆地子,菱形开光里内绘着凤衔牡丹花纹,开光外饰着宝蓝地缠枝花卉纹,侧边则是月季绶带掐丝锦纹,细碎的冰裂纹丝丝缕缕,沁着炉内渐冷的碳热,茜纱帘晕进的黄昏霞光,一并融了彼时苍茫的心里。
突听高亢凌厉的号角声此起彼落,霍子渊在车边大喊一声:
“不好!”
萱滢揭开帘子看时,只见不远处尘土蔽天,似千军疾驰,说时迟,那时快,四下里喊声震天,和着头上缠了玄色头巾的兵士势若奔雷般冲将过来,其中夹杂着不少月兑缰的马匹,疯狂窜奔于溃散的兵队内,间或有兵士推搡摔倒,那镶了铁掌的马蹄便清脆地将卧地人的肋骨,头骨踩断,溅出的血污如焰火耀放,星点冶艳,却无人顾及被践踏之人,均自顾地只往前狂奔,显是玄巾败军溃退之势。
“摆成品字形,保护娘娘!”随着霍子渊急下的命令,五十余骑已绕着马车摆成了护卫的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