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滢)
此时,却并非是扪心自问的时刻,我连珠地一气禀道:
“一边的松林里,却有人施了暗器,北溟国主护着娘娘从台阶滚下,自己却受了伤,但使暗器之人亦被北溟国主所伤。奴婢看到娘娘为他包了伤口,然后扶着国主往一山洞走了去。”
我看到主上的手蓦地握紧,指尖嵌进掌心,指节处苍白顿现,那是一种没有血色惨淡的白皙。随着他泠泠开口,方才缓缓松开:
“然后呢?”
“奴婢并未看到是谁发的暗器,亦不知目标是北溟国主还是娘娘,正如,奴婢也不知娘娘在山洞内究竟与北溟国主发生了何事。因为自从他们进得洞去,望舒就突然出现在洞口,大概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奴婢看到北溟国主抱着娘娘出来,再把娘娘交给了望舒扶至宫中。回宫后,奴婢伺候娘娘时,看到娘娘手腕多了一白玉镯子,亦不象是普通饰物,奴婢枉揣了。”
我一气说完,所用的措辞,竟再再地都指向了昭仪不忠,我为什么会如此,难道,在看到昭仪容颜恢复,犹胜往昔,惊为天人的那一刻起,我心里的嫉妒就攫住了所有的情感吗?
我是怕主上再次伤心所不忍,抑或,我对主上的情愫开始无法做到心如止水吗?
“朕知道了。”一瞬间,他声音恢复如常,不带丝毫情感地道:“你退下吧。”
“主上,那望舒?”我迟疑地多言了一句。
“朕命你退下!”厉责地声音从我头顶传来,主上的心,果然因昭仪有了波澜,而我的心,却忽然一凉,初春的夜风和着那抹凉意,让心境不再健康起来。
一声清脆响彻瓷器摔破的声音,在我起身,即将退下时,从一侧的内殿响起,尖利的碎裂突兀得撕开静谧的夜色,然后我听到顺公公在殿门外禀道:
“万岁爷,鸯婕妤请您过去!”
“由着她去,替朕告诉她,如若她要后宫诸人皆知,就继续这么闹。”
主上的言语冰冷若北溟极寒的冰川,我低垂的眸光看到他转身,见我还站着,道:
“好生伺候昭仪。”纵然仅是淡然的语气,但我还是听到了其间夹杂的一丝错综微妙的情愫。
“奴婢遵旨。”我复又施了一礼,恭然退下。
顺公公尚在门外,见我出来,面上拂过一缕晦暗:
“姑娘走好。”
我晗首回礼,翩然往宫外走去,内殿却传来一声女子无法压抑住的抽泣声,映着幕空那笼斜月惨淡昏黄,徒添了几许凉意,我拢了下衣,却发现,不知何时,背里已经浸湿。原来,我是害怕失去,对,害怕失去,失去我赖以维系的情感,因为昭仪在主上的心里,终是不一样的,哪怕我再卑微地去乞得主上一点的关注,亦是在她的光环之下。所以,我只能鄙违地让主上的心不再那么完整的去接纳容忍。
只有这样,我才能让主上发现我的价值吧,才能继续得到主上那一丝一毫轻浅的注视。
我所要的仅这么多,如斯,就已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