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身子可大安了?”父亲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带了不同于往日的恭谨,正襟站在屏风那端的他,神情未辨,语气却平和得似乎叔父的事未曾发生。
那是经过多少年的锤炼才能达到的境界呢?我不知道,只知道,再启唇时,我带了些许的颤音:
“本宫已然痊愈,父亲挂心了。”
“臣恭贺娘娘玉体康和!”他复又行礼,而我却按捺不住情绪,泠泠道:
“恭贺?父亲,今时今日,怎当得恭贺二字?”
“臣以为,前朝之事,并非娘娘所该牵念的。娘娘如今位居昭仪,心下牵念的,仅应是陛下一人。”
“父亲果然大义。”
未待他应话,我又道:
“所以,只要君心大悦,父亲相位稳居,其他又有什么重要呢?”
“请娘娘慎言!忤逆之臣,岂能因族姓而姑息?”
“父亲!女儿只想知道,在您心里,什么才是值得一言的?抑或,什么都可以放在家族誉尊的位置之后,只要安陵氏权倾西周,没有什么是不能舍弃的!”我第一次在父亲面前咄咄地道,说到最后一句,已带了哽音。“是吗?”
“娘娘!臣的苦心难道在娘娘眼里就是如此不堪吗?!”
我执起丝帕捂唇,不让泣声明显溢出,但,泪珠却终是溅落,该是这半年的压抑吧,所有的痛与苦,一起在这个初春的午后,齐齐漫了上来,再抑不住,也不想抑住,不论如何,屏风那侧冷漠无情的,毕竟是我的至亲父亲啊。
“请恕臣僭越,娘娘可知,当初臣为何替娘娘取名里放这个“宸”吗?”
我不语,眸前湮的雾气让我只看到屏风上的姹紫嫣红化为一片斑斓的靡靡。
“宸极方盛,紫微宫耀。”父亲缓缓叙述着,语声里竟掩不住一丝激昂,“娘娘出生的那晚,星陨雨落,北极星相大变,府内忽来一相士,只对李管家说了这八字,并道娘娘之命贵不可言,如以宸为名,必为贵胄凤仪。相士之言固不可信,星相异变却实属不平常,臣虽知“宸”字乃帝君所指,但,非此字,亦不足予娘娘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