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在洒着明媚阳光的昼日坐着肩辇往昭阳宫行去,略刮起阵阵春风,却是不寒凛的,拂过面庞,柔浅无痕,而心下,却终还是起了些褶子,理不清,是情愫不堪的牵绊。
御花园参差绽着百娇千艳,吐蕊芬旎间,不过是随韶华流逝,凋零漂泊,待到那时,纵有赏花人,亦是徒无泽。
而后宫中的女子,又比这烂漫旖花好多少呢?彼时花开未必有人识,他朝谢去,更不会有人知。
这诺大的后宫,珍重芳姿,嫣笑倾城,皆只为了那一人,可这一人,心中又容得下多少呢?或者,会有些许空隙,早被那逝去挚爱占得满满,其余尚在世的,即便得了一丝垂惜,若此时的我,稍有不慎,君恩骤断无怜,如此而已。
属于我的这份春暖,或许,早从昨晚开始,就转秋了吧。
一夜承恩,却是冤委自知。
昭阳宫巍峨依然,下辇,早有内侍迎了上来。
“请代为通禀,本宫求见皇上。”
他应声,往内殿传去,未多时,顺公公出来:
“奴才参见娘娘,万岁爷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娘娘请回吧。”
“请顺公公再代为禀圣,本宫今日一定要见到皇上。”
“娘娘,这不是折煞奴才了吗?您还是请回吧,万岁爷处理完国事,指不定就会传娘娘呢。”
微微一笑,笑容背后蕴着无法言喻的惨淡:
“有劳公公了,本宫愿在此等候,直到皇上传本宫觐见。”
“您,”他叹了口气,“这又是何苦呢?”遂不再说一句话,行了一礼,退回内殿。
春日的阳光并不十分灼热,笼在身上,只觉暖意融融,心内,愈来愈凉涩,我看到自己的影子,慢慢从左面移到了裙底,聚笼成一垠的灰黑,琉璃瓦檐闪烁的光芒刺射入影,一灼灼地,夹着些许斑斓金色,却渲灿不了逐渐汇合的灰暗。
脚伤今早虽得诊治,终未痊愈,加上一晚未曾安寝,站得久了,渐渐有些眩晕不支,一旁侍立的吟芩轻轻搀扶住我,我摆手,依然有些倔强意味地站着。
他还是不愿意见我。如今,连见我一面,都让他如此厌恶,所以,我又拿什么去求他收回小言和亲的旨意呢?
毕竟,君无戏言!